在妻子遇害三年后,波兰斯基回到美国,执导了一部描绘权力欲望的电影,主题集中于洛杉矶开发者对土地和水源的掠夺,这部《唐人街》成了对美国梦的严厉抨击。该片丰富了黑色电影的传统。
(均影展供图)
柳青
今年上半年,马丁·斯科塞斯导演策展的“波兰经典电影修复展映”在全世界各大城市巡展,他所选择的21部横跨波兰各时期的电影里,没有一部波兰斯基的作品,为此他特地解释过:“波兰斯基始终是波兰电影的局外人。从一开始,他就和东欧的社会现实主义传统保持了距离,之后,他成了最早离开的人,频繁地往来于英国、美国和欧洲大陆。他四海为家的个人经历开拓了波兰电影的维度,更给波兰以外的庞大电影工业注入活力。一个本乡本土的好莱坞导演,或一个留在波兰的导演都不可能拍出《唐人街》,这是一个电影流亡者的财富。”
波兰斯基对波兰电影以及后来他辗转合作过的任何一个国家的电影工业,都保持着一种疏离感,甚至在他的电影里,疏离隔绝的环境和隔膜危险的人际关系,是恒定的主题。
他出生在一个巴黎的犹太人家庭,全家在1936年迁回波兰,很快遭遇灭顶之灾,他的母亲死在奥斯维辛,他幼年目睹过人和人之间最无情残忍的残害和杀戮。他在波兰根正苗红的罗德斯电影学院求学,在现实主义美学的包围中,他着迷的却是两部英国电影,卡罗尔·里德的《孤独的人》和劳伦斯·奥利弗的《哈姆雷特》,他着迷于两部电影里幽闭的空间和绝望的个体,在他正式成为导演后,一次次地在他的电影里实践这两个主题,直到彻底超越他的偶像们。他的第一段婚姻非常糟糕,太太是个歇斯底里的女演员。他深爱他的第二任妻子,她却悲惨地死于邪教徒的谋杀,死的时候怀着两人的孩子。妻子死后,他在《麦克白》的片场对工作人员说:“如果你到我家里看过,你就知道什么是暴力。”多年以后,他在回忆录里写下:任何关系都必然会有危险和不安全,任何爱慕都包含着悲伤。为了避免痛苦,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避免过深地投入。
是他个人的经历造就了他电影里的阴冷、扭曲和疯狂么?能用他声名狼藉的大半生去解释他作品里的颓废和恐怖么?这类问题是无益也无解的,像他早年的那些电影,开放且危险,只留下莫名的焦虑。就像他偶然诚实的告白:“当我追忆遥远的过去,真实与想象的界线总是那样令人失望地模糊和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