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非洲人翻越边界铁丝网从摩洛哥偷渡进入休达后，高举双手欢呼庆祝。东方IC

本报记者陆益峰

8月中旬发生于西班牙巴塞罗那的恐怖袭击事件举世震惊。随着调查的进行，一些恐袭案细节渐渐浮出水面———嫌犯大多为摩洛哥籍或摩洛哥裔；组织策划者阿卜杜勒-巴基·埃萨提七年前曾在西班牙“飞地”休达被捕过；越来越多的恐怖分子通过休达和梅利利亚等作为跳板，偷渡到西班牙乃至欧洲其他国家，成为欧洲安全的重要隐患。

休达，这座大航海时代著名的港口，是西班牙海外重要的一块“飞地”，如今却渐渐成了一块“是非之地”。其实，由于孤悬海外(境外)的属性，不少世界上其他国家的飞地也很容易引发国际纠纷，或滋生恐怖主义，从而成为烫手山芋。

休达早已忘却了大航海时代的辉煌

飞地，顾名思义就是需要通过“飞”才能到达的地方。具体而言，是指隶属于某一国家管辖但不与本国毗连的土地。1526年西班牙与法国签署的《马德里条约》　第一次出现飞地一词，自此飞地具有了国际法意义。飞地又可分为全飞地和半飞地，全飞地被别国领土全部包围，半飞地一般一部分领土与别国接壤，其他部分靠海。世界上大多数的飞地都属于半飞地，休达就是其中之一。

休达地处直布罗陀海峡附近的地中海沿岸，西与摩洛哥接壤，面积约18.5平方公里。由于靠近大西洋和地中海的咽喉———直布罗陀海峡，同时也是北非进入欧洲的重要通道，休达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早在公元前7世纪，腓尼基人就将休达作为一个据点，此后1000多年时间里，该地先后被希腊人、罗马人、西哥特人等统治。直到公元7世纪，摩尔人(北非穆斯林)占领休达，并以此为跳板北上征服西班牙，开启了长达700年的摩尔人统治伊比利亚半岛时代。直到1415年，葡萄牙人占领休达，并在此建立了北非的第一个殖民据点。1668年，西班牙和葡萄牙签署《里斯本条约》，休达划归西班牙。1956年，西班牙承认摩洛哥独立，但并未把休达以及另一块位于北非的飞地梅利利亚归还给摩洛哥。独立后的摩洛哥一直要求西班牙归还两地，但西班牙认为，早在摩洛哥成为现代国家之前，休达和梅利利亚就一直是西班牙领土，不是所谓的殖民地。由此，两地成为影响西班牙和摩洛哥两国关系发展的一大障碍。

由于在历史上几经易手，休达也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文化景观。在非洲一角，居然有一座颇具南欧风情的城市，这本来就让人称奇了。在这里，除了基督教堂，清真寺也不少；大街上，穿着长袍的穆斯林妇女和打扮大胆时尚的西班牙人和谐地走在一起。然而，随着中东北非局势的动荡和难民危机的加剧，这样一座本来非常值得一去的小城正慢慢变得紧张起来。由于经济不景气和政局动荡，大批摩洛哥人硬闯边境关口冲进休达，因为到了这里就意味着到了西班牙，到了理想中的西方世界。然而，难民中混杂的极少数恐怖分子，却让西班牙人不寒而栗。

据西班牙《世界报》报道，此次巴塞罗那恐袭策划者埃萨提在2010年因携带大麻在休达被捕，到2014年释放时本应将其遣返回摩洛哥，但埃萨提以人权为由进行上诉，最后驱逐令未被执行，这最终导致了巴塞罗那恐袭案的发生。此外，有数据显示，2012年以来，西班牙在本土共抓捕221名恐怖分子嫌犯，其中在休达和梅利利亚就分别抓获了31名和24名，人数竟占全国的四分之一。

苏莱曼沙阿陵墓两度易地

2015年2月，500多名土耳其军人在100多辆军车和数架战机的掩护下，趁着夜色进入叙利亚境内，从而顺利撤回了被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包围在苏莱曼沙阿陵墓的守卫士兵。这块在叙利亚境内的苏莱曼沙阿陵墓，就是属于土耳其的飞地。截至目前，苏莱曼沙阿陵墓两度在叙利亚境内迁移，但主权一直属于土耳其，可谓是一块会“飞”的飞地。

苏莱曼沙阿何许人也？　他是奥斯曼帝国创始人奥斯曼一世的爷爷，据说溺亡于幼发拉底河，死后被安葬在幼发拉底河河畔的贾比尔城堡。对土耳其人来说，该墓地相当于奥斯曼帝国的龙兴之地，是土耳其的“圣墓”。因此，1921年土耳其与法国签署的《安卡拉条约》规定，贾比尔城堡的主权归土耳其。

1973年，叙利亚在幼发拉底河上兴建泰拜尔水坝，上游会形成一个水库，贾比尔城堡就位于库区。经过土耳其和叙利亚政府的协商，苏莱曼沙阿陵墓被转移到阿勒颇省邻近卡拉克科札克的地方，即2015年土耳其派兵解救之处。尽管被迁移，但土耳其仍然派出军队守卫“圣墓”，苏莱曼沙阿墓地仍是土耳其的一部分。

在2015年的那次军事行动中，土耳其不仅成功解救了数十名守卫军人，还带着装有苏莱曼沙阿及其两名卫士遗体的棺椁以及陵墓内的大批文物撤离。最后，土耳其将陵墓安放在靠近土叙边境的叙利亚一侧。按照当年的条约，这块安放苏莱曼沙阿棺椁的新地方仍是土耳其的飞地。

墓地成为飞地的还有位于法国的诺曼底美军公墓。美国电影　《拯救大兵瑞恩》　再现诺曼底战役中奥马哈海滩登陆战的惨烈战况，美军在这场战役中付出巨大牺牲。战后，美国在奥马哈海滩的高地上建立诺曼底美军公墓，占地约70公顷，俯瞰英吉利海峡。资料显示，诺曼底美军公墓安葬着9387名牺牲的美军士兵，其中大多数在登陆当天阵亡。另外，该公墓还建有一座纪念碑，用以纪念没有找到遗骸的1557名士兵。对于这块公墓，法国给予美国特别的权力，使之成为法国国土内的美国领土———飞地。

作为超级大国，美国还有许多著名飞地：阿拉斯加州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飞地；大西洋和太平洋交通要道巴拿马运河区曾经也是，直到1999年才归还给巴拿马当局；古巴关塔那摩监狱及其所在地———美国海军关塔那摩基地更是臭名昭著。

看不懂的“飞地中的飞地中的飞地”

由于印巴战争、苏联解体等因素，南亚和中亚地区存在着错综复杂的边界，出现了两国互有飞地，甚至一国飞地中套着另一国飞地的特殊情况。比较著名的有位于印度和孟加拉国北部边界的库奇-比哈尔地区，以及中亚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三国交界的费尔干纳盆地。

1947年“蒙巴顿方案”确立了印巴分治，印度和巴基斯坦同年独立。彼时巴基斯坦分为东巴基斯坦和西巴基斯坦两块地区。然而，印度通过三次印巴战争肢解巴基斯坦，最终导致东巴基斯坦独立，成为今天的孟加拉国。由于各种因素，印孟边界十分复杂，尤其在北部边界的库奇-比哈尔地区。在该地区，印度在孟加拉国境内有111块飞地，孟加拉国在印度境内有51块飞地，共有约5万人生活在这些孤岛中，生存条件恶劣，缺乏基本的公共服务。这个区域也成为当时世界上飞地最多的地区。

更令人称奇的是，一国飞地还处于另一国的飞地之中。比如，印度在孟加拉国的最大飞地巴拿普亚卡各布列(BalaparaKhagrabari)中，套着一块孟加拉国飞地约班索其保哈赞(UpanchowkiBhajni)，而在这块孟加拉国飞地中，又有一块面积不到一公顷的印度飞地达哈拉卡各布列(DahalaKhagrabari)。因此，达哈拉卡各布列算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三级飞地。2015年，印度和孟加拉国经过协商，终于解决了印孟北部边界的纠结状态，这些飞地也都成为历史。

中亚的费尔干纳盆地也存在不少飞地。该盆地是天山山脉和吉萨尔-阿赖山脉形成的山间盆地，呈不规则三角形，总面积约2.2万平方公里。锡尔河、索赫河和伊斯法拉河流经于此，再加上苏联时期兴建了不少灌溉渠道，盆地内农业发达，人口稠密，号称“中亚明珠”。

苏联解体后，费尔干纳盆地大部分属于乌兹别克斯坦，少部分属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三国边界线犬牙交错，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比如，乌兹别克斯坦在吉尔吉斯斯坦境内有四块飞地，塔吉克斯坦在吉国则有两块，而吉尔吉斯斯坦在乌国境内有一块飞地。再加上该地区存有许多未定边界，导致三国关系时常紧张，费尔干纳盆地也从“中亚明珠”慢慢沦落为“火药桶”。近些年来，由于阿富汗战争造成恐怖势力外溢，费尔干纳盆地逐渐成为中亚恐怖主义活动的温床。尤其是近期随着“伊斯兰国”在中东溃败，该极端组织势力会不会外溢到费尔干纳盆地，引发多国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