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取道哈尔滨去海参崴时,曾在松花江畔作短暂休憩。这天,当地刚好下了一场大雪,松花江披着皑皑白雪,岸边一棵一棵粗壮的老树风动枝摇,风景如画。
我坐在江畔观景,忽见一道更美的风景,一道出乎我想象,让我赞之叹之的绝美风景。江边那一棵又一棵老树的树身上,居然有风格各异内容各异的树画,与江畔的游人,与风雪中的江水,融汇成松花江畔一道更赏心悦目的独特风景。
这棵树画上是枝飞鹤舞,画面上高挑的白色仙鹤对着江水翩翩起舞,葱郁的绿树向着那一方蓝天。画是中国画,画的下方盖着一枚鲜红的印章,说多美就有多美。
这棵树上画的是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画面上几根绿竹和一片绿色,而那熊猫就与绿竹与绿浑为一体。树画下方粗大的树身上涂着白色石灰,大树旁边是绿色的电灯杆,又与整个树画呼应在一起。
这棵树画上是一只黄毛大老虎和一只大白兔。我不知为什么这幅水粉画上,把凶猛的老虎和胆小的兔子画在一起还亲如兄弟?但看了的确让人诸多感慨,大千世界不应弱肉强食,更应多一些彼此亲近与关爱。
我特别喜欢的一幅树画,是一位下系长蓝裙,上穿黑色但肩袖处为白色的上衣的人,红围巾包头,细看不像人脸而是鸟脸,兀立冰封雪盖的江畔。怪异,生动,形象,让我们观之不由自主跟随,进入一个动漫天地或魔幻世界中。
树画也有不少属现代派。有段截去的树身上,涂了不同颜色,近看就是树身,不过涂点颜色而已。远看,却是一个正在弓下身推动车轮前进的人。目光所及则是江水浩渺的远方。现代派并不多么朦胧多么难懂,当你看懂了,其实,就是有点弯弯绕但是艺术了的生活。
松花江畔的现代派树画里,更多的是抽象的或者说是无题画。我注意到,所有大树的树身下半部为防冻和防病虫害涂了石灰。大树的截断面也没有作画,而是涂了不同色彩,让游客自己去想象。譬如一个圆圆的截断面涂了黑白色,如同大树也长了眼睛。有的用色彩描出圆圆截断面,截断面里是一圈又一圈树的年轮。这一切不仅与涂满白石灰的树身互为呼应,成为一个整体的画面,而且让人浮想联翩,极富环境和空间审美创意。
这天,哈尔滨大雪之后,松花江畔零下十几度都不止。我在江边一棵棵树前驻足边欣赏边拍照,完会忘却了刺骨的寒冷,不仅沉浸在这一方独特的树画风景之中,而且深深为哈尔滨园艺绿化部门独特的文化创造而叹服——想想看,如果江边一棵又一棵老树大树,由于病虫害或者生长需要而截断树干,且不说如同很多地方那样,只是在病害患处填满水泥,或是在截断的断面上涂满防护漆,时间一长,裸露的断面上便任人写满了小广告,或者丢满了乱七八糟杂物和烟头,即使干干净净地裸露着,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哈尔滨绿化园林部门富有独特文化创意,就在于他们不仅尽到保护大树老树甚至古树的应尽责任,让它们免受病虫害侵扰而延年益寿,而且将大树伤口或伤痕化丑为美,使其成为松花江畔一道赏心悦目的文化风景线。什么是创造?人无我有,人有我独。别人想不到的我想到了,别人没做到的我做到了。别人在风景区里画蛇添足搞假古董,以丑为美,或对丑视而不见;而我却把丑化为美了,为大众共享环境和空间平添更多审美享受了。从这点上说,我为哈尔滨松花江畔的树画大大点赞,更为哈尔滨园林绿化人大大点赞。
由树画想开去,生活中又有多少类似的事情呢。面对这类问题时,有关部门是不是也应像哈尔滨园林绿化部门那样,不只是尽到应尽责任,而是动动脑子再前进一步,使之更美一些呢?
2019年3月18日哈尔滨松花江畔
作者: 田永昌
编辑:李伶
责任编辑:舒明 潘向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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