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
昨日整理书架,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早在2011年3月27日就拥有了马丁·布伯的 《我与你》 (陈维纲译,三联书店2002年1月初版) ! 并且从书中红蓝铅笔的划痕看,我还曾经读过。可脑海里居然一点印象没有,以至于前段时间看到一位纪录片导演强烈推荐此书时,我马上在孔夫子旧书网上下单买来了,并于11月4日早晨读完,心绪难平,而写下 《精神若微风吹拂我们》。据购买日期推算,我大约早在几年前就读过此书,可读过也就读过,心中居然没有留下任何印迹,这又是为什么呢?
反思此事,我觉得原因有二:一是大约第一遍阅读时,我的心智尚未达到理解作者思想的程度,故而虽读却理解甚浅,收获极为有限。二是阅读的时机,此次是在一位纪录片导演的强烈介绍下去阅读的,其心情是迫不及待的,就像又饥又渴之人见到食物一般,没有不香甜的。也就是说,阅读一本书,首先你的心智、思想要与作者接近,否则的话,差距过大,你如矮子,作者则是巨人,你就只剩下仰视的份了,何来平等之交流? 而缺乏交流的阅读就是单向灌输了,作品如强大之磁铁,将你牢牢吸住,欲离开而不能;你成为了作者的俘虏,除了五体投地的崇拜之外,什么也没了。这种读书,不读也罢了。其二,就是时机要成熟,当思想干渴难耐之际,你遇到了冰镇的饮料,此时此刻,想不畅饮亦不可得矣。
其实,类似的例子以前也遇到过。大约前年底,读伊拉斯谟 《愚人颂》,同样心潮澎湃,就想读他的传记,进一步了解此人。不久整理书架,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早在十几年前就购买了茨威格的 《一个古老的梦———伊拉斯谟传》(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3月1日版)。此书刚出版我就将其买下,插在书架上,连翻都没翻一下。虽曰旧书,可对于我来说,却是地地道道之新书啊! 茨威格视伊拉斯谟为精神导师,该书也是他最爱不释手的一本书了。你朝思夜想的一样宝贝,一觉醒来,发现它居然就躺在床头柜上,其欣喜之情可想而知矣。
孔子言“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何以学 《易》 必等到五十岁?《易》 可视作古代的哲学之书,比较难懂,当一个人年满五十,到了知天命之年,生活之阅历足够丰富,心智足够成熟,可以和作者进行平等的对话了,此时读 《易》,可以事半而功倍矣! 假如再往前推,四十岁、三十岁、二十岁去学,结果又当如何呢?
记得大学毕业分配到师专教书时,外语系一个比我还小一岁的教师在啃海德格尔的 《存在与时间》,他读得很是艰难。印象中他读了很长一段时间,越难读他越是要啃,至于他最后读完否?收获几何? 我因工作调动离开师专,对此统统不得而知。三十多年过去了,今日写作此文,突然想起此事,可惜和他断了联系,否则,真想问问他阅读之收获到底如何了。
许多读书大家,他们所读过的书上写满了批注。据我的经验,之所以要写批注,是因为在阅读时,作品引起了他强烈之共鸣,也就是说,当其阅读之时,也就是他在与作者进行交流之际。的确,这就是读书的最大好处,无论作者是今人还是古人,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只要你捧起书,他立马就站在了你面前,书就是你手中的阿拉丁神灯,凭借它,你随时随地可以念起咒语召唤作者前来接受问询,他也必定平心静气、充满耐心地听取你的疑问,接受你的质询,与你展开讨论,但前提是你的心智能够达到或接近作者的水平,和他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否则,他就会冷冰冰地站在那儿,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就像是两军对垒,前来谈判的敌方代表,他只同最高司令长官对话一般。
所以说,读书是件至易至难之事。易者,只要你将书借或买来就可阅读;难者,当时机尚未成熟,当你的心智尚未达到一定的水平,即使你硬把作者请来,他也不会说半个字,因为你没有这个资格。读书的时机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