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生活中的友情和爱情,是许多青春电影的主题。图为影片《谁的青春不迷茫》剧照。
银幕上的姣好容颜,是观众记忆或想象中“梦中情人”的美好投影。图为苏菲·玛索在拍摄《初吻》时期的照片。
《跳出我天地》中,热爱芭蕾的男孩比利努力冲破桎梏,追求梦想。
本报记者 钱好
口碑一路飙升的泰国电影 《天才枪手》 成了近期影市的一匹黑马。用谍战片的手法讲述考场作弊的设置,令不少观众惊叹:“青春片还可以这样拍!”
其实,青春片原本就没有固定的程式。它之所以能成为一种独特的电影类型,正在于青春具有无比丰富的表现的可能。爱情的甜与涩,成长的烦恼和苦痛,奋发拼搏的斗志和能量,都是这花样年华的魅力所在。打开一部青春电影,就是展开青春的一种面相。
暗恋、心动、痴迷:爱情的影像都带着梦幻的色彩
爱情,大约是所有青春片都绕不开的话题。在多数青春电影中,爱情的影像都带着梦幻的色彩:《情书》中,在图书室被风带起的白色窗帘后面,柏原崇若隐若现的侧脸;《蓝色大门》里,桂纶镁在碧海蓝天中穿一件红T恤,随着音乐摇摆的身影;《假如爱有天意》中,赵寅成两手撑起风衣,护着孙艺珍在大雨中狂奔时脚边溅起的水花……而那些花样百出又似曾相识的校园生活,则为这些曼妙的梦幻瞬间铺上一层熟悉的底色:传写有情诗的小纸条、在书本上偷画肖像、把整蛊的玩具塞进她的课桌、穿漂亮裙子傻傻等他经过。那些令人难忘的校园爱情电影,大多为观众构筑了一个梦幻的镜像,是对每个人心中的青春记忆美化过后的光影重现。也正因如此,影片中的一切,风景或人,往往都美轮美奂。银幕上的姣好容颜,是观众记忆或想象中“梦中情人”的美好投影。
14岁的苏菲·玛索,就是凭借主演《初吻》成为无数人的“梦中情人”。这部风靡一时的影片着力刻画的,却并非恋情,而是对待恋情的态度。少女维卡在进入新校园的第一天,同桌女生就问她:“你约会过吗?”维卡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的势弱,羡慕地听同桌津津乐道她的经历。那年的苏菲·玛索还未完全长开,牛仔外套、麻布衬衫的中性装扮下,故作老成的姿态和言语,却难以掩饰那双迷人眼眸中的稚嫩懵懂。在见到男孩子朝自己走近时紧张得手足无措,假装跟友人高声交谈;为了参加舞会,在家中浓妆艳抹,更换了无数“性感”裙装,临到头却依然裹上平日里的臃肿冬装,怯怯地不敢上楼……让她心头小鹿乱撞,渴望憧憬而又畏缩着想蒙头逃窜的,与其说是那个有着美丽容颜的男孩,不如说是恋爱本身。事实上,维卡的小男友的形象在整部影片中十分单薄,维卡对他优点的描述也只有一句话:“他好帅。”与白日里对维卡日常生活的刻画相反,两人感情进展的场景,无论是在舞会、溜冰吧,还是深夜“私奔”去的小镇,都是暗色调的,似乎打上了一层朦胧失真的滤镜。在全片中最经典的那个镜头,男孩在嘈杂的舞会中悄悄为维卡戴上耳机,一切突然安静,五色的灯光在维卡沉醉的面庞上流转,耳中传来浪漫的旋律:“梦是我的现实,是唯一一种真实的幻境。错觉已是寻常,我试着生活在梦里。”从某种意义上,《初吻》解构了青春爱情电影的“梦幻性”,而这首贯穿全片的歌曲亦道出了许多人情窦初开的实质:对于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来说,爱情就是一个迷梦,是反现实深度的,是理直气壮地耽于浅薄,是无需交谈的“一见钟情”、单纯的为颜值所吸引。
这也让另一部影片《怦然心动》更显得与众不同。女孩朱莉的确是对男孩布莱斯一见钟情,当父亲问起她对布莱斯心动的原因时,朱莉一脸痴迷地描述他的眼睛和微笑有多么迷人。但之后的那个问题却让她怔住了:“那么他这个人呢?”父亲告诉朱莉,一幅画不仅是各个部分的简单组合,她需要看到整体。自那以后,朱莉一直在观察、判断布莱斯究竟是不是“整体大于部分”的人,但当逐渐了解到他的不诚实、懦弱以后,她失望了,最初的倾慕也随即淡去。与之相反,布莱斯则是一点点撇除成见,慢慢被朱莉的内在所吸引。当他跟全校最漂亮的女生一起吃饭时,终于明确了自己对朱莉的情感。最终,两个从未认真交谈过的孩子又开始重新了解对方,就好像海报上画的一样,他们得以爬上树梢,摆脱“一叶障目”的迷恋,从一个能看到整体的高度,来欣赏爱情不一样的美景。可以说,《怦然心动》提供了一份成熟的青春恋情的银幕样本。
躁动、迷茫、叛逆:成长的蜕变也带来疼痛的印记
在玫瑰色的爱情憧憬和想象之外,青春也有它冷色调的一面。正如一颗颗突兀的青春痘所彰显的那样,这个敏感的年纪也意味着不安,尴尬,无处释放的能量,成长的烦恼和苦痛,而这些,都能在青春电影中找到相应的呈现。
《阳光灿烂的日子》聚焦的就是一群十几岁“顽主”的躁动青春。马小军和他的一帮好哥们儿成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他们会在上课的时候从教室里破窗而出,给老师的帽子里塞满煤球,也会带上刀、棍等趁手的武器,到礼堂门口去搭讪漂亮姑娘。在北京大学教授、知名影评人戴锦华看来,这部影片其实是一部“青春残酷物语”,讲述的是马小军作为一个少年,在开始面世时的艰难:“‘他’已开始作为一个个人面对社会,而社会、人群却拒绝承认‘他’的主体位置,其间有种种不为外人知、亦耻于为外人道的细碎辛酸。”为了得到兄弟们的敬畏,他在打架时狠狠在对手头上拍下一板砖,心虚却又要故作镇定;为了引起心爱女子的关注,他逞英雄爬上高高的烟囱顶,到了上面却又腿软下不来。马小军的父亲常年不在北京,母亲也总是把对父亲的一肚子怨气撒在儿子身上。马小军自己说,他成了小时候最羡慕的没人管的孩子。但无法无天的嬉笑打闹,其实更像是一种虚张声势,为的是掩饰父爱与母爱的缺失。他配了一把万能钥匙,打开了大人上锁的抽屉,戴上父亲的所有徽章,沉浸于通过物件与父母建立亲密联系的想象中。影片最富有诗意的镜头,是马小军打开一扇又一扇无人的房门,爬上一个个屋顶,在城市的上空独自漫游、发呆。这个平日里精力旺盛的男孩,他内里的空虚、孤独、痛苦和迷惘,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袒露无遗。
从马小军身上,我们能看到许多青春期少年相似的印记:从孩童到成人的这一过渡期,他们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独立成熟,渴望被社会、被伙伴、被家人、被心仪的女生认同。这样的心态影响了每个人不同的行为,又在各自的环境中得到不同的反馈,就会在彼此的青春涂鸦墙上擦出不一样的痕迹:那是 《毕业生》中,从名校毕业的本初入社会时的怯懦和慌乱,他渴望从周围人一味褒扬却毫无关心的嘈杂声中逃离,却陷入更深的泥淖;那是《四百击》中,逃出少管所、一路奔向大海的安东尼眼中的迷惘和忧郁,他过早地目睹了成人世界的冷漠,在重获自由的宣泄过后,依然发现无路可走;那是《少年时代》中,梅森躺在草地上的烦恼和无奈,他辗转于一个幼稚的老爸、一个焦虑的妈妈和几个糟糕的继父之间,好在生活的琐屑和偶尔的艰难,最终都被岁月打磨成温暖光滑的成长记忆。
这些不同的青春心迹,也往往有着一个共通的表现———叛逆。《无因的反叛》中的主人公,就是三个典型的问题少年。吉姆有着明显的暴力倾向,在深夜酗酒被带到警察局,遇到了有人际交流障碍、射杀小狗的柏拉图,以及浓妆艳抹、离家出走的“小太妹”朱莉。而在警方的询问中,三人各自的家庭关系也随之浮出水面:吉姆的奶奶看不惯媳妇,父亲懦弱无能,一家人总是在吉姆面前争吵;柏拉图父母离异,母亲长期在外自娱自乐,把孩子丢给保姆;朱莉的父亲因为不满女儿的“放浪”,一味地打骂。家长们总是以“青春期”来解释孩子的胡闹、叛逆,殊不知那正是孩子对父母的不关心、不理解所进行反抗。影片在1955年放映后激起了巨大反响,主演詹姆斯·迪恩因为这部影片而成为无数青少年的偶像。“迪恩热”折射出的,其实是一种青春期的集体症候,是青春的痛感、焦灼和无奈,在广大青少年中引起的共鸣。
活力、勇气、能量:敢闯敢拼的追梦少年最闪亮
十几岁,是最富有生机和活力的年纪。在梦幻和冷峻之余,对待生活的热情,敢于打破成规、挑战自我的勇气,为实现梦想不懈努力的正能量,更是青春独有的亮色。
1980年代,国内涌现出一批抒情性极强的青春电影,包括史蜀君的《女大学生宿舍》、张暖忻的《青春祭》等。其中由黄蜀芹导演、改编自王蒙同名小说的电影《青春万岁》很具有代表性,片头的诗句就为美好的青春岁月提供了生动的注脚:“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 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影片并没有太强的故事脉络,讲述一群女学生在中学度过的最后一年。她们中间有从小缺乏关爱的孤儿,有沉醉于靡靡之音的大小姐,彼此之间也会有各自的傲慢与偏见,但那些小矛盾很快就被同学间的热情、友爱消融了。贯穿全片首尾的,更是一种昂扬的情绪,一种快乐的基调,仿佛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庞,和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都带着温暖的感染力。青春万岁,黄蜀芹用诗意、纯粹的镜头为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影坛留下了一组明媚的青春肖像。
励志电影也是青春片的一个重要类型。在英国影片 《跳出我天地》 中,男孩比利从小生活在贫困的矿区。每天下井采矿的工作,是父亲和哥哥的职业,也是一家人设想中比利的未来。父亲希望小儿子能长成一个“硬汉”,因此省吃俭用,为他报了拳击班,但万万没想到,在拳击课后开始的芭蕾课,却真正吸引了比利。他从图书馆偷借了芭蕾的书,每天偷偷上课,回家后躲起来练习。其时,父亲和哥哥正在忙于维权罢工,他们喝烈酒、说脏话、向上工的工人砸鸡蛋、躲避警察的追捕,一切都是那么的粗粝不堪。而比利却在“一二三四”周而复始的拍子声中,抬臂、屈膝、跳跃、旋转,沉浸于一个全然不同的优雅世界。芭蕾老师发现了比利的才华,打算带他去伦敦皇家芭蕾学校面试,却遭到了比利家人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让男孩去跳“娘娘腔”的芭蕾简直是家族的耻辱。比利颓然地走出家门,满腔怒气无处发泄,两脚不自觉地跳动起来。矿区一排排整齐划一、毫无个性的砖房仿佛成了舞台,凛冽的风雪为他奏响音乐,比利用身体舞出美妙的线条,为周围枯燥的环境镀上一层童话般的色彩。最终,他用自己的舞蹈说服了父亲,成功考入伦敦皇家芭蕾学校,继而成为一名优秀的职业舞者。
像比利这样用自己的努力冲破桎梏、追求梦想的“向上吧少年”,在青春电影中还有许多。《垫底辣妹》 中,全年级倒数第一的高三女孩沙耶加为了证明自己,在周围的嘲笑声中努力向“不可能实现”的大学梦想前进,实现了奇迹般的逆袭;《三傻大闹宝莱坞》 中,皇家工程学院的新生兰乔敢于质疑填鸭式的教学方法和功利化的学习态度,鼓励伙伴与自己一起追求真正的理想;《死亡诗社》 中,一帮毕业班的学生相继站上课桌,反抗只看升学率、扼杀个性的刻板教育模式。这些鲜活的角色,用他们的行动诠释了年轻就是勇气、爆发力,就是“没有不可能”,也为观众留下了一个个动人的、闪闪发光的青春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