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18年7月3日梵志登与纽约爱乐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的音乐会,演绎的是贝多芬和普罗科菲耶夫的第五交响曲。
许多听众大概是冲贝五来的。出于对它的兴趣,也爱屋及乌地萌生了对普五的好奇。同样是第五,贝氏和普氏交响曲在听众当中的熟知程度应该还是有些差别,所以对这两部作品的期待也不大相同。
对贝五这种经典作品的诠释大抵分成两种,致敬前人和另辟蹊径。梵志登似乎选择的是前一种。毕竟,对贝五的诠释前人已经踏平的路太多。但奇怪的是,他的版本却一点都不令人生厌,也许是较快的速度,亦或是不够强的力度,和印象中沉重的贝五不同,它听起来竟然这样温和。声音在不断出现之后又不断消逝,但之后不是了无痕迹,而是在记忆中印上了一种感觉。从流畅进行到从容给出,都少了几分贝氏特有的火气,给人以难得的安心之感,不是太激烈,而又不会觉得不够。
梵志登是能让人一次记住的指挥。倒不是说他的动作有多夸张,而是说他和音乐合一的程度。他拥有一种拉力,似乎音乐是从他的身体里带出来的。尤其是对弦乐而言,他的手和身体,仿佛能够直接拉动音乐。
普罗科菲耶夫的第五交响曲,作于1944年苏联卫国战争胜利前夕。多数听众对这部作品是不太熟悉的,对它的理解仅仅来自于它的创作时间,最多对它有战争和胜利的印象,这造成了对这部作品的把握难度。它属于二十世纪较保守的作品,其主题的呈现和发展使用较多的是音色和戏剧性的装饰,在听感上有着与贝五全然不同的复杂声音效果。铜管、锣钹以及各种奇特的打击乐音色、丰富的弦乐音响层次提高了对乐队声部清晰度的要求,但凡有嘈杂的声音状态出现,不熟悉的听众便会分心。而在这点上这次演绎无疑是出色的,各个声部扎实的功底加上梵志登稳健的带领,足以能让听众忐忑的行程变成多样的异域之旅。
不得不提到的还有纽约爱乐的敬业精神。开场前、中场休息时,不像我以前所看到的台上只有空凳子,而是有很多乐手在练习,部分旋律不时地断断续续飘入耳中。特别是在演奏普五前,我注意到混杂的练习声中有一句三角铁声音,重复了好多次。在普五演奏时,我特意等待这个声音的出现,结果它只是“安分守己”并不起眼地出现了几次。“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曾经是国人最可贵的精神,但现在似乎已经有些陌生了。
等到加演的德沃夏克《斯拉夫舞曲》时,乐队已经越发地轻松自如,甚至只需指挥的手指轻轻一展,乐队里的音符气泡就应声而起,又随手而消落。至此,在想象中本应该抗争的贝五,与难以把握的普五,都有了各自的归宿,听众也因此忘记了当初的期待。也许事情本没有它应该有的样子,顺其自然便是它的出路。
不由想起伯恩斯坦著名的“眼神”指挥,那种在指挥、演奏者与听众三者之间的默契和会心,是这场音乐会再被人忆起的最好理由。
作者:徐来
制作编辑:童薇菁
责任编辑:邢晓芳
图片来源:上海交响乐团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