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姜澎

文化并不仅仅是我们通常所认为的优秀小说、精彩演出、各类的艺术展，“文化是每一个人的基本能力，是每一个人创造、学习并与别人进行沟通，以及将所学传授给他人的能力。”在日前上海戏剧学院主办的第四届世界城市上海文化论坛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戏剧协会总干事托比亚斯·比昂科尼在发表演讲以及接受记者采访时提出，我们的艺术教育机构需要培养更多的人参与公共文化，而不仅仅是培养公共文化的消费者或者是培养专业的艺术工作者。

已经举办三次的世界城市文化论坛，第一届讨论世界城市文化资产资源，第二届讨论世界城市的设计，第三届讨论世界城市的时尚，今年的主题是聚焦世界城市的公共文化。而艺术教育机构在城市公共文化建设方面承担的重任也引发了参加论坛的海内外学者的关注。

文化并不仅仅是艺术表演

“文化艺术赋予人们活力。但是即便是对于出生在大城市的孩子来说，成为一名专业的艺术工作者也未必会得到很好的机会。”托比亚斯说。不论在发达国家还是在中国，如果一个小孩想要从事艺术方面的工作，那他得足够幸运才能得到老师和家人的支持。“大多数情况下，家长和老师们往往会告诉他要学一些有用的东西，去找个体面的工作。在城市中有很多这样的人。而我们的艺术教育机构就应该给这样的人提供更多的帮助，让他们能够成为城市公共文化的参与者。”

在他看来，文化是每一个人的基本能力，而我们通常所说的艺术“其实就是人的内在创作冲动的外在表现，往往是一种创作冲动的表达方式，只是一种媒介。”

往大的方面讲，如果一个政治家没有接受过合适的艺术教育的话，或者说他没有文化的话，那他往往不善于采用对话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而是更倾向于使用战争。往小处说，如果没有适当的艺术教育，那么作为在大城市消费文化浸染中的儿童或者是处于恶劣生存环境以及城市边缘生活中的儿童，他们要么会沉迷于物质文化，要么无法洞察世界的美好，甚至会在未来失去改变生活、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动力和能力。

对于大城市的发展来说，艺术家的范围更广，可以是戏剧演员、可以是舞蹈家、编舞者、摄影者、导演、小说家、演说家，也可以是厨师、园艺师、灯光设计师。托比亚斯说，他曾经结识智利一个小城市的学生，他到巴黎留学，计划学法律，但在留学的过程中却对法国美食文化产生了兴趣，于是他改行学了烹饪。回到家乡后，他开了一家知名餐馆，成功后还创建了烹饪学院推广美食文化。现在他的家乡成为南美著名的美食之都。

“烹饪的艺术也是艺术的一种。在我们生活中随处可以发现这样的艺术，而且生活大多数时候都会受到这类创作冲动的影响。而反过来，这样的创作冲动如果能够得到适当的教育提升，将给城市中的大多数人带来改变，从而使得城市更美好。”托比亚斯举了个例子：当人们到一个城市旅游的时候，除了想看到当地的美景，了解当地的历史和文化以外，更希望能够感受到这个城市与众不同的地方，“这就是城市的公共文化，它应该是由城市中的每一个人构成，而不是某些专业的人。而我们的艺术教育机构就是要让这大多数人得到肥沃的生长土壤，让他们参与到城市公共文化建设，从而使得城市赋予人们力量。”托比亚斯说，这需要我们的艺术教育机构让每一个孩子从小就能够得到艺术的熏陶，而当他们长大时，即便他们不想成为艺术家，也应该得到参与艺术活动的适当教育。“未来的他们不仅仅是文化产品的消费者，而是城市公共文化的共同参与者。”

对文化的投资可以给城市带来更多的变化

麦肯锡曾经做过的一份调研显示，在城市文化建设方面每花费一欧元，未来获得的回报就是两欧元，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对艺术教育的投资。世界上不少城市通过投入艺术教育和文化建设来驱动城市经济的发展。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曾经做过调查，发现艺术教育不仅可以培养艺术家，更可以改变社区的环境。

以德国柏林为例，统计显示，柏林政府从1995年到2005年投入了4亿欧元用于支持城市文化艺术的发展，包括对艺术教育机构投资。2005年到2015年的10年，这一资助达到了10亿欧元。这使得柏林从1995年时的非常贫穷的城市，成为在世界文化都市之一。而柏林政府决定，从2015年到2017年，每年的投资还将有10%的增长。“这值得我们很多城市借鉴，尤其是在艺术教育领域的投资。”托比亚斯称。因为文化和艺术不仅是经济增长的主要驱动力，还可以赋予人们力量。

仅仅有好的场馆、好的咖啡馆、美食餐厅，都不足以使一个城市变得更有吸引力。“游客们固然会在著名的展览会、博物馆排队观看，酒店、餐厅业都会吸引游客，城市通过这样的途径得到经济增长的驱动。但这远远不够。艺术是灵魂的食品。艺术作为文化的一种表达，每天都在滋养着我们的精神，让灵魂变得纯净。”每一个城市中，都必须有优秀的艺术教育机构，这些艺术教育机构可以让不同背景、不同年龄和种族的人都可以参与进行艺术的创造。这样的投资和为居民提供教育、医疗、食物来说是一样的重要，因为它所带来的是给人们精神的滋养，因此会使人们对于生活更有创造力，从而带来经济上的繁荣。因为只有拥有更多有创造力的人，才会让这个城市变得更有吸引力。

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曾经做过一个非常好的案例。在苏格兰首府附近有一个小城就是通过对艺术教育的投资改变了社区的环境，改变了年轻人的命运。这个城市体量很小，失业率非常高，年轻人无法找到工作，因此在社区里到处惹下麻烦。这个城市在上世纪的90年代以治安糟糕闻名当地，在居民们看来，城市几乎处于绝望的境地。有一年，联合国科教文组织下属有一个机构希望通过在艺术教育上进行投资，改变这个城市的绝望处境。

第一个计划是将一些废旧的厂房建成了艺术馆和美术馆以及公共文化场所，让当地的年轻人有机会接触不同的艺术形式，包括音乐、美术、雕塑等。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剧院、各类工作室和舞蹈室开始建起，政府投了一些资金免费教年轻人们开始学习乐器演奏、学习舞蹈、艺术写作或者作画，甚至组建了一些流行乐队。花了10年，整个城市气氛得到变化了，犯罪率大大下降，城市成为了一个旅游的景点。

柏林也同样如此。据介绍，从1997年，柏林就有两个博物馆开始通宵免费开放，吸引了很多年轻的观众。而且政府还投资，让学校的每个孩子都免费拥有一个乐器，让孩子们从小就可以积极参与各类文化活动。孩子们甚至可以参加柏林交响乐团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