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庆祥(人民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批评家)
如果说“学霸”指的是用功刻苦、追求成绩的学生,那我是不欣赏的。因为他们没有将学习化为一种智力的享受,这和追求知识的本质相违背。求学应该是无功利、艺术化的行为。同时,“学霸”这个词和“土豪”一样,带有一种特别的戾气,它和“学渣”一样,反映了一种缺乏自我认知的群体性心理。更何况,校园的结构和社会的结构并不相同,这样的等级体系会给学生提供一种幻觉。
李晓文(华东师范大学心理系教授):
把成绩好的人笼统地归为一类,称为学霸,并不合适。这样的标签带有急功近利的味道,反映了人们改变生活状态途径的缺乏。
柳珊(同济大学传播与艺术学院教授):
“学霸”在当下校园里是一个中性词汇。一个平庸的时代,人们的心态是,看不得身边的人比自己好,不承认他人比自己聪明、比自己努力,从不把掌声献给他人。在这种情况下,校园也许需要一些“精神领袖”式的人物。类似校园里的“学霸”,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引领正面风气的作用。“学霸”、“学渣”等词语的出现,背后原因也许不在校园文化,而是语言环境。“方块字”本身该是传统的、严肃的,但在“键盘时代”,用拼音输入法敲上几个字母,常常跳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词语搭配,这些词语就有机会成为校园流行词汇。(本报记者张鹏整理)
仿佛也就是几年时间,“学霸”这个词腾空而出,撇开“学界恶棍”的本义,华丽转身,在校园内替代了“大牛”、“牛人”,开始被用来泛指学习刻苦、成绩突出的学生,甚至还有热心的“知乎”网友为其找出对应的英语词汇“grind”。每当考试季,各式各样的“学霸”故事更是在媒体上你方唱罢我登场,引发热议不断。
据考,“学霸”可细分为好好学习、平均用力的“传统型学霸”、擅长考前抱佛脚的“技术型学霸”等等……同时,一组依据成绩划分的“阶层标签”也逐步发展完全——“学魔、学霸、学神、学痞、学民、学弱、学渣、学残、学沫、学水”,最新加入的词汇则是“学酥”。这些词汇渗透着无厘头的黑色幽默,成为学生间某种自嘲式的流行表达。
在这组词汇的坐标体系中,使用频率最高的“学霸”和“学渣”是一对等位的反义词。如果说“学霸”指的是那些智商情商齐高、同时又极为努力的学生,那“学渣”就是那些自认天赋与努力程度都一般,却依然对成绩有所追求的学生。
至于“学酥”?一位给自己贴上该标签的学生向记者如此解释:试想,不甘当“学渣”的你在考试前去图书馆自习一下午,回到寝室,就被室友称赞“好学霸啊,你看了一天书!”无奈之下,你惟有自辩:“我其实就是个学酥啊,一碰只剩渣。”
事实上,哪怕是真正意义上的“学霸”,面对这一封号,也同样充满了无奈感。一项“你想不想变身‘学霸’”的调查结果显示:有近四成的人并不乐意当学霸,“心理压力大”、“影响同学关系”和“并不一定适应未来发展”都在原因之列。复旦大学张安琪在此前接受记者采访时,就曾表示自己反感“门萨女神”的称号——与其用标签为他人“封神”,不如一步一个脚印,踏实走好自己的学习之路。
“学霸”如何炼成?高瞻远瞩+目标专注
陈轶如今就读于耶鲁大学经济学专业,正是博士第二年。毕业于杭州二中创新实验班的他当年凭借物理竞赛,保送至北京大学生物系。一年之后,由于觉得对经济学更感兴趣,他便自己补上数学系的数学专业课,并于大三开始修经济学双学位。本科毕业,他的主专业平均绩点3.86,经济学双学位绩点3.93。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学霸”,陈轶回忆中的学习生活却并不见得有多辛苦。他告诉记者,本科最忙碌的时期就是大三,主专业课程繁重,加上双学位,总学分接近40。为了减轻压力,陈轶在相互冲突的课之间反复衡量、避重就轻,但时间依然紧凑。“当时除了上课就是做作业。”他对记者说,“早上9点左右起床后,我总带着书去图书馆的第五层,因为那儿不能带笔记本电脑,因此人少。”但就算是这段时期,学习对于他而言也总是充满趣味的。
对学习趣味的追求,从陈轶初中起就已初露端倪,他回忆,当时每天吃完饭,“没事干就看一些数学题”。而到了高中的时候,他则将竞赛当作了自己的一份事业,“为了做竞赛,我常常去书店买一堆书回来,问老师哪些书好,把好书留下来。”陈轶表示,这样的举动并非自己给自己加大压力,而是纯粹出于对逻辑推理相关学科的喜欢。
这种求知欲延续至今。在中国经济研究中心读硕士时,陈轶确定了学术道路。“我喜欢研究事情的机理,做学术不仅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有一定的自由度。”申请耶鲁之前,陈轶一直泡在自己的硕士论文中,他研究微观经济学,题目是“金融危机时期的恶性循环机制”。为了突破其中的关键难题,他花了一个月去建立模型的各种变种,最后终于顺利解决。
其实,目标的清晰与明确可说是大部分“学霸”们的共通点。清华大学经管会计专业大四学生张肖羊已被清华五道口金融学院录为硕士,并拿了仅有的四个全奖中的一个,本科四年,她的绩点一直保持专业第二的水平。她告诉记者,从大一起,自己就非常清楚想要什么,属于“高瞻远瞩”型,“我所学的专业未来选择很多,但无论以后做什么,都必须把学术的基础打好。”平时除了努力学习外,她还主动将学习与实习相结合。大一时,对炒股票兴趣浓厚的张肖羊加入了清华大学理财协会,并成为副会长,开展各类培训、比赛和交流活动,活动“主要以技术型为导向,目标是将同学们培养成炒股人才。”
从宏观的学习到微观的做题考试,张肖羊同样目标精确。她告诉记者,每次考试前,她都会想一下拿到高分需要做些什么。“学习方法要抓小放大,像概率论与数学统计这样极厚的英文教材,要重点听看不懂的要点,然后直接问老师。”她说,“接着把例题都学会,这样就有80%的分,另外20%则靠融会贯通。最后是刷题,最难的考试会刷几个通宵。”
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现于哈佛大学东亚系读博士的刘晨也有属于她的一套思路清晰的学习理论。她告诉记者,语言类学习,定量的背诵很重要,如今,由于没有在北大晨读的习惯了,背的东西少了,她甚至觉得“记忆力都下降了”。要增强记忆力,刘晨的另一个好方法是在心中打造一棵“知识树”,每读一本书都知道往哪里挂,新旧知识不断相互勾连、交流,因此印象深。最近她在实践的一个学习方法是用细读和笔记来记忆,“读英语书时,往往读着这一章,上一章的记忆就淡了。所以要用自己的话咀嚼,写一个小总结,花较多的时间做笔记。”她说,“这个读法像泡茶一样,会把中间的味道都慢慢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