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各大博物馆、美术馆和艺术机构借着移动智能终端的兴起和互联网的技术创新,纷纷打造独树一帜的数字移动产品。西班牙普拉多美术馆App作为其中的典范,将欣赏与导览融为一体,展示了馆藏艺术品的精湛与深厚。图为普拉多美术馆App交互界面。(资料照片)
■本报记者 童薇菁
“俄罗斯皇家军械珍展”“醍醐寺艺术珍宝展”“吴湖帆作品展”“早期中国文明展”……上海博物馆一系列精彩难忘的特展,虽然在现实中早已落下帷幕,但它们却以数字应用软件的形式留在了云端,为参观者创造了一个个不受时空约束的虚拟展厅。故宫博物院从2013年起陆续推出了近十款App,出色的交互体验、时尚化的人物造型和高雅的界面风格,使它们迅速跻身同类应用榜单的前列。儿童益智类游戏App《皇帝的一天》收获2000多条好评,日历笔记功能的《每日故宫》获得最高的装机量。
互联网时代,再惊人的馆藏数字,都不足以征服野心勃勃的观众,他们的求知欲和眼界不断升级,他们更精明也更“挑剔”。与之相应的,“博物馆对核心资源的认知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上海博物馆教育部主任陈曾路说,“原先是从文物的角度出发,如今是从人的角度出发研究、开发文博世界的资源,让它们为普通观众的生活服务。”
当数码技术遇到历史知识,当互动体验碰撞古老文化,那些引入入胜的博物馆移动端应用背后,有着哪些深度思考,又面临着哪些机遇与挑战?
文博精神和数码技术如何“破壁”是最大难题
由故宫博物院出品的一系列数字应用软件,深受人们的喜爱。搞怪的紫禁城美人、“萌萌哒”雍正帝、可以自己绘制分享的故宫瑞兽、从画中“活”起来的南唐梨园歌舞……这些来自古老紫禁城的文化元素,在互联网思维的包装下,焕发了年轻的光彩。一个70多人组成的团队———“故宫博物院资料信息部”是它们的总设计师,其中“80后”占到了绝大多数,他们都有文博专业的背景。
不过,设计一款App可一点儿不比写学术论文轻松。故宫博物院资料信息部副主任于壮告诉记者,每一款数字应用的开发前期,他们要把半书架的文献资料精炼成数万字的文案,再把数万字的文案精炼为流程,最终接入视觉语言和交互体验。别小看这个转换的过程,把高冷艰涩的学术资源,改装成活泼有吸引力的文化产品,同时又不失专业性,需要学术与技术的共同努力。
《皇帝的一天》是故宫博物院2014年推出的首款儿童游戏类iPad应用。一张卡通版紫禁城地图被埋入了200多个交互点,“百步穿杨”“银牌试毒”“粉墨登场”等一个个小游戏,解锁着清代宫廷的日常生活。为了让孩子们“爱不释手”,故宫和专业儿童智能教育开发公司“斑马骑士”合作的设计团队做了深入的前期调研,更请来儿童心理专家严格把关。
故宫丰富的文化资源,吸引了一大批热爱传统文化的年轻人、优秀的技术团队前来挖掘、开发。其中一款App《紫禁城祥瑞》 就由中央美术学院数码媒体工作室操刀制作,它以长卷的形式,遵循中国传统绘画自上而下“天、地”“海、陆”的绘画制式打造界面风格,里面的瑞兽是央美学生和故宫专家团队“死磕”细节后,一根线一根线手绘出来的。
“在技术实现上的难度不可怕,但开发过程依然问题不少”,文博精神和数码技术之间如何“破壁”是最大难题。在App《韩熙载夜宴图》中,用户不仅能拨动手指近距离欣赏精美的绘画,还能观赏到真人复原场景,演绎优美的南唐梨园歌舞。这款App在设计之初曾遭遇多次易稿,用什么艺术逻辑去打开这幅作品?它更深层次的哲学意味和美学意义是什么?一道道传统文化的思考题,引发了设计团队无数次的头脑风暴。“书画这个类别我们一般不太敢碰,它太过高深,一不小心解读就会流于平庸。”于壮说。
优秀的交互设计是由精彩的叙事性、戏剧性所构筑的。陈曾路也有类似的看法,“从学术领域进入通俗领域,怎么把这个故事讲好,始终是我们的短板。一款文化产品所呈现的品质,就是我们对文化理解程度、认知高度的反映。”
虚拟博物馆愈发靠近真实,博物馆还能迎来客人吗
上海博物馆现有馆藏文物约12万件,但并不是每一件都能够、都适合在展厅里展出,它们就永远被藏在深闺里了吗? ———当然不!专家认为,面对可开发的文物资源,掌握数字应用手段,犹如换了一个更高倍的显微镜。它不仅体现在可挖掘的数量上,更体现在开发的层次和维度上。
比如,上博2013年推出的第一款App《元青花》,就是以数字方式续写了上博60周年“幽蓝神采———元代青花瓷器大展”的盛况,它选了展览中的30余件元代青花瓷器精品,以手绘图像、文字介绍、工艺视频、3D互动等手段解读元青花瓷器的历史背景、制作过程。去年的“醍醐寺艺术珍宝展”、2015年的“俄罗斯皇家军械珍展”等特展也以数字博物馆的方式保留了展览的精华,满足意犹未尽的观众参观与学习的需求。
在iPad上,观众不仅能够拥有与现场无二的行走动线,获得三维逼真的现场体验,还能通过多样化的入口设计,实现对展品的深度探索。无论是日本平安时代的五大明王木雕彩绘像,还是罗曼诺夫王朝内置钟表式火药盒,能够近距离欣赏文物的细节,无疑是iPad上才有的“红利”。随着VR、AR等连接技术的发展,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中国观众能够足不出户参观大英博物馆,美国参观者也能即时接入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沉浸在美轮美奂的数字博物馆里。
英国泰特美术馆近期开发的机器人体验项目,已经接近于这种发展趋势。全球的观众都可以通过对机器人的操纵,隔空在展馆里游览参观。但问题也随之而来,技术的发展使“掌上文物”的观赏度和精度不断升级,并且愈发靠近真实感和现场感,人们还会不会走进博物馆?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开发的一款App,以提供300多幅伦勃朗、丢勒、委拉斯开兹、埃德加·德加等著名画家的高清绘画作品而闻名,却引发了全球博物馆界的质疑,博物馆开放的限度在哪里?毕竟,衡量一座博物馆影响力的指标,依然还是游客参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