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间跳到了2月27日，舞台依旧如梦。胡歌站在一群好友中——袁弘、扎西顿珠、林依晨……哪个都是少年之交；台下还有太多他尊敬的师长——侯鸿亮、王丽萍、赖声川……几乎都有知遇之恩。此刻，24时与零点交叠，属于胡歌的旧日与新篇汇合。他没想到，2017电视剧品质盛典的尾声竟是为自己饯行。今年，胡歌将暂别演艺圈，赴美国修学。“先学语言吧。”他说，有人问起他曾做过的导演梦，他笑了，“等我的英语能游刃有余到自由选择的程度再看”。

没有快一步，一切刚刚好。这大概会是胡歌35岁这年的从容注脚。

“永远都会有比我片酬高的人”

2017电视剧品质盛典，胡歌算是个大忙人。他先以推介人身份登台，引出了李雪健和4位上海重量级的影视艺术前辈——《上海的早晨》导演张戈、《上海一家人》导演李莉、《上海一家人》编剧黄允、表演艺术家秦怡。

“都说李雪健是‘戏骨’。这个‘骨’字在我眼里，是一个演员敬重艺术、敬重观众、更敬重自己生命的风骨……”长长的推介词，胡歌说得动容。他尊李雪健为“中国最富足而高贵的演员”，因为艺术家的精神花园是如此丰饶。他饱蘸深情地领现场观众一同追忆往昔，因为他将那些听来的前辈们的故事视若珍宝：他们花12年时间为剧本搜集资料；他们自背几十公斤的设备、自拖电缆线来拍摄，偶尔拍移动镜头时还得借助自行车。可他们统一拿70元/集的片酬，住科影厂的招待所……在这些“金钱为轻，道义为重；个人为轻，艺术为重”的长者面前，他把自己放低到了尘埃里。犹记得上一次，他与李雪健同台领奖时，他连道自己“受之有愧”。此番作为老艺术家们的得奖推介人，他仍用4个字表达——“当之无愧”。

而当秦怡把象征品质的金苹果递还给胡歌，老艺术家寄望的是精神上的薪火相传，无意间也暗合了年轻人演艺生涯乃至人生命运的起承转合。

“是的，2017年我有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要去学习。”胡歌说，“拍戏的过程是个释放的过程，我之前一直在拍戏，一直在释放，到了继续学习和累积的阶段了。”太多人问过他，风头正劲的演艺事业怎么办，现在那么高的片酬放弃不可惜吗？　他答：“永远都会有比我片酬高的人。”

“读书是精神上的永动机”

把老艺术家们送返座席。少顷，他又被点名上台，品质盛典最后一份个人嘉奖“年度品质卓越之星”的荣誉被颁给了胡歌。他应该是不那么情愿受此荣誉的，理由被他说得羞赧，“我2016年并没有什么新作品”。

过去的一整年，胡歌没有接一部戏，但也不曾得到真正意义的休息。他在推脱不开的城市代言、商业活动中度过，也在对自己的不断追问中度过，“我觉得我走到的那个位置，和我原先设想的目标是有距离的”。距离何在？他一度不确定。只隐隐觉得，即便在2015年下半年《伪装者》和《琅琊榜》接连将他托举至一名演员能抵达的高位时，喜悦和激动也并没有如期而至，“我没觉得好像有特别大的成就感，没有”。

直到他终于想明白了，2017年以及之后的几年要干什么，这才豁然开朗。这件事便是求学，“读书是可以成为精神永动机的，可以持续地提供能量”。不演戏的日子，他把自己丢进书堆里，渐渐地，就领悟了什么最值得珍惜。世界喧嚣，他留出一隅。“我相信，越读，越明白自己。”

“李逍遥是诞生，梅长苏是重生”

胡歌即将修学的消息悄悄流传开，盛典节目组特意制作了一段视频送给他。那里面，扎西顿珠记得“李逍遥”第一次约他吃饭的情形，林依晨还能还原“惊见帅哥”的情绪，他的助手希望他“学久一点再回来，这样自己就能抽身去安排生活”，制作人侯鸿亮则嘱咐他“早点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再拍《琅琊榜》”……

那一夜的奇妙在于，许多和胡歌的演艺生命有交集的人都在他周遭。比如蔡艺侬，经纪公司的老板，第一次把《仙剑奇侠传》　的橄榄枝递给了学生时代的胡歌；导演张黎，曾请他出演电影《辛亥革命》　里的林觉民，“就一个配角，你演不演”，让车祸后的胡歌抛开对颜值的自矜；话剧导演赖声川，2013年，是他接收了那个独自背着双肩包走进排练场的演员；编剧王丽萍，荧屏上就快淡忘英俊少年眉眼的时候，是她把《生活启示录》　的剧本放到年轻人面前，以致于此后的胡歌常常说：“是王老师在我最低谷的时候伸手，以后无论我多忙，只要王老师需要，我随叫随到。”还有侯鸿亮，《伪装者》《琅琊榜》的制片人，他初时有过犹豫，是在　《如梦之梦》的观众席上才认定了胡歌。他开门见山，“梅长苏的内心，你能懂”，因为当年逐敌千里的少年将军林殊突遭九死一生，在容貌改易后方涅磐重生，化名梅长苏。大难后这般隐忍沉静，不似胡歌又似谁。更何况，剧中梅长苏有句台词：“既然我活了下来，便不能白白活着。”这也是命运讲给胡歌听的。

《琅琊榜》的品质无需赘言，一部2015年播出的剧直到2017年的品质盛典上还反复被人提及、赞誉。人们说：“无论今后翻拍多少遍，胡歌版的梅长苏，都将是长久的经典”。而对于胡歌来说，“李逍遥是我的诞生，梅长苏是我的重生”。

“最真实的感觉是，我有些受不住了。我的初衷是想安安静静地离开。”他哽咽，“我上台却是因为我要走了，这很遗憾。我想这品质奖拿在手里不是荣誉，而是承诺吧，承诺我得回来。今天在舞台上有那么多人，我从小到大一起演戏的朋友，我大学同寝室的同学，我的老师，是这许多人一路见证我走到现在。可能许多人对我的选择不那么理解认同，他们觉得我此时应该继续站在舞台上。但真正的艺术生命非常长，我会更好地回来，不辜负大家。”

曲终人散。凌晨，他在微博写下：“我何德何能，在这么隆重的场合，让那么多人为我饯行。”

转身，他跟繁华世界暂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