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14年市委一号课题“创新社会治理、加强基层建设”历经一年调研,形成了一系列具有现实意义的成果。一年间,课题组总结提炼基层新鲜经验,抓住典型案例进行个案剖析,发掘出一批鲜活的基层创新故事。这些由基层干部群众针对身边实际而首创的经验,仿佛一号课题的“试衣间”,为相关政策机制的出台提供了现实依据,完成了规模虽小却架构完整的“论证”。本报记者一年来跟踪了其中一部分案例的发生与发展,在一号课题相关成果即将普惠全市各社区之际,我们撷取其中部分精彩故事与读者分享。
“试衣间”:社会组织是社会共治的重要主体,其专业理念、专业方法、专业能力,可以为优化基层社会服务提供有益补充,也有利于分散的“社会人”再组织化。政府向社会组织购买服务应当逐步成为区县和街道、乡镇提供公共服务的重要方式。
杨浦区延吉七村有几位七旬老太,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近竟然组团去泰国旅游了。居委会一打听,同行的还有其他小区的老太。“她们都是在‘睦邻中心’结交的朋友。”
“社区睦邻中心”是延吉新村街道居民的公共活动空间,自2009年迄今,已陆续建成四个,全都交给社会组织管理和运营。置于辖区四角的社区睦邻中心就像“魔盒”,用花样百出的活动把小区居民吸引到公共空间。
五年间,老社区的生态悄然改变。
空间
2009年,社会组织工作者王秋月第一次来到延吉四村,从这个建于1980年代的老小区获得了对延吉新村的第一印象:居民楼齐整但老旧,生活空间有些拥挤,小区环境实在说不上好,尤其那个嵌在居民楼中间的铁皮屋子,昏暗、生冷。
即将被改造成睦邻中心的铁皮屋子,占地1300多平方米,是居委会的办公地。居委会一侧原本有个银行网点,但已转租给别人用做仓库。另一侧房子里是一家卖煤气灶的店铺。再走下去,还有一家私人承包的服装厂。
不难想象,计划经济时代的社区形态,让2009年的延吉四村居民多么别扭:服装厂成天产生污染,仓库既不好看也不安全,煤气灶店、服装厂都不该开在小区内部……为了这些事儿,居民间矛盾闹个不停。延吉新村其他老小区的情况也差不多。2008年市容环境社会公众满意度测评,延吉新村街道是中心城区得分最低的。
2009年,上海进入“迎世博”节奏,延吉新村街道也想借机改造老社区。此前,街道干部到新加坡学习,从当地社区的“邻里中心”见识到了现代小区对公共空间的排布和配套,萌生出建设社区睦邻中心的想法。
中心城区寸土寸金,腾地不易,而在老小区内倒是有功能异化、管理不善的公共空间。因此,睦邻中心没有建在沿街门面,而是选址小区内部。现在回看当时的选择,恰是睦邻中心成为“魔盒”的关键因素之一。
杨浦区发改委主任左卫东当时正任职延吉新村街道办事处主任。他回忆,由于产权复杂、利益纠葛,睦邻中心的“腾笼”工作整整忙活了一年,“每腾出一个地方,就是一个故事。”
生活
2009年12月,包括王秋月在内的“上海屋里厢社区服务中心”团队进驻延吉四村,为睦邻中心做需求调研。
以前居民们最熟悉的公共空间是老年活动室和社区文化中心,它们要么归居委会管,要么由政府直接运营。提供服务也是“自上而下”——政府说了算。现在,一帮年轻人在社区四处征询:你需要什么样的社区服务?
2010年,延吉新村街道正式以政府购买服务方式,委托“屋里厢”在杨浦区注册的知行社工师事务所整体托管第一睦邻中心。第一睦邻中心的场所涵盖居委会、用餐中心、党员服务中心、星空剧院、亲子园、馨香书苑、艺趣园、信息苑,知行社工师事务所还开发引进了老来客会馆、“同心圆”独居老人项目、乐龄大学堂项目和常青藤社区健康干预等特色项目。
从2010年到2013年,第二、第三、第四睦邻中心相继建成投用,前后引进十多家社会组织参与管理和服务。曾参与第一睦邻中心筹划的王秋月,后来创办了延泽社工师事务所,托管第三睦邻中心。
王秋月是黑龙江人,曾在加拿大学习社会工作专业,但对上海社区所知甚少。随着睦邻中心的筹建,她才开始真正了解上海的社区人群。
王秋月本以为居民们对社会组织可能不熟悉、不适应,没想到他们很是“自来熟”,“我们第一睦邻中心组建了由居民参加的顾问委员会,成员有18岁的年轻人,也有90多岁、口头禅是‘当年我在霞飞路’的剧作家。”
四个睦邻中心都出现了人气爆棚的场面。根据街道统计,每个睦邻中心平均每年服务居民5万余人次,“每个来睦邻中心的居民,都有情感的、社交的需求。延吉新村的人情关系本来就比商品房小区熟络,在睦邻中心,居民们不只是唱唱跳跳,还重建和强化了各自的社会关系,这是公共生活的意义之所在。”延吉新村街道党工委书记邱红表示。
自治
延泽社工师事务所的办公室在第三睦邻中心二楼,打开门就是乒乓室,十来个居民挥拍正酣。但不久前,乒乓队成员们刚刚更换了乒乓队队长。
乒乓队组建多年,有成员觉得大家很少有参加交流比赛的机会,指责队长“不作为”,要求换人。一开始,他们想找延泽的社工调解。社工们不肯介入,“这是团队管理的内部事务,你们应该自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类似的故事几乎每个团队都有。社会组织从不直接介入矛盾,他们引导居民建立游戏规则、自行处理纠纷。在王秋月看来,所有团队都有自我管理的能力。
“自治”不独发生在团队内部,也延伸到社区公共事务。延吉四村的社区活跃居民、团队领袖,就组建了“居民自治理事会”,主动参与各类社区公共事务。
“小区倡导文明养狗,我们社区团队中的领袖来帮忙,广场舞团队的领头阿姨带着一队人马,在公园跳舞场地上拉起横幅。”延吉四村居民区党总支书记杨玲说,这些“社区领袖”能量大得很,同样传播一则信息,他们一出马,粉丝们立刻响应,口口相传,效果很好。
社会组织把这称为“社区赋权”——也就是说,让居民有热情、有能力自行管理公共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