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3000年前的铜鸡,现藏于三星堆博物馆
清代牙制脱壳鸡雏,现藏于国家博物馆
隋代白瓷鸡首壶,现藏于国家博物馆
宋代佚名《子母鸡图》,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明代成化鸡缸杯,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明代成化鸡缸杯,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明代白玉雕鸡佩,现藏于国家博物馆
清代青玉鸡,现藏于国家博物馆
战国鸡头旗杆顶,现藏于国家博物馆
清代华喦《锦鸡竹菊图轴》(局部),现藏于上海博物馆(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片)
本报记者 范昕
鸡首壶为何成魏晋南北朝日常生活容器中的“爆款”?宋徽宗为何自比锦鸡?明成化皇帝制斗彩小杯为何绘子母鸡图? ……
2017丁酉鸡年,全国各地多家博物馆不约而同奉上与鸡题材相关的文物展,从不同侧面诠释着鸡形象包蕴的中国传统文化。中国国家博物馆有“凤鸣朝阳——迎丁酉鸡年馆藏文物展”,南京博物院有“锦绣鸡——南京博物院藏鸡文物展”,辽宁省博物馆有“金鸡报晓——丁酉新春鸡文物联展”,台北故宫博物院有“酉年大吉——画鸡名品特展”,上海博物馆有“鸡年说鸡”线上馆藏文物展……
博物馆里的鸡文物何其多,最远可以追溯至新石器时代,种类遍及绘画、陶瓷、玉器、青铜器、石雕、珐琅器、紫砂器、缂丝、织绣、面具、剪纸等。
原来,通“吉”的鸡,自古被人们视为吉祥的灵禽,并且被赋予丰富的寓意,寄托着人们对形形色色优秀品质的追求。“五德之禽”说的就是鸡。成书于公元前的《韩诗外传》曾阐述,它头上有冠,是文德;足后有距能斗,是武德;敌前敢拼,是勇德;有食物招呼同类,是仁德;守夜不失时,天明报晓,是信德。帝王喜欢鸡,因为它与凤凰同宗,象征着锦绣荣华;老百姓喜欢鸡,因为它是再熟悉不过的家禽,象征着温饱富足;打鸣的公鸡象征着诚信;护雏的母鸡象征着慈爱……
接地气,与世间百态息息相关
鸡大概是“十二生肖”中最接地气的一位,自古就与人类有着紧密的关系——它是远古先民最早饲养的家禽,也是“十二生肖”中唯一的家禽。农耕时代,人们日出而作,准时报晓的鸡被视为上天降临人间的吉祥物,能够呼唤旭日东升;在中国创日神话中,鸡有幸充当了创日第一日所造之物;中国民间将开年第一天的正月初一定为“鸡日”,常常以红纸剪鸡作窗花……这些都足以见出百姓对于鸡的喜爱。
正因如此,很多与鸡相关的文物,作为吉祥的化身融入到生活中。从人们身上的所穿所戴,到生产生活所用所享,甚至婚丧嫁娶、结义盟誓、除病驱邪等民俗活动中,都能见到鸡的身影,从中不难窥见社会风俗、世间百态。
早在新石器时代,早期先民艺术创造的对象中就有鸡。三星堆博物馆藏有一只于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铜鸡,距今约3000年,立于“门”字形的方座上,尾羽丰满,引颈仰首,气宇轩昂。尽管这只雄鸡的形象颇为写实,其胸前铸饰的格外醒目的火纹,却似乎暗示这并非家禽意义上的“鸡”,而是有着更深层的象征意义。它很可能代表的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天鸡”“神鸡”,象征着带给人间无限光明。
一件战国时期铜制的鸡头旗杆顶,则出现在此次国博举办的鸡文物展中。只见鸡冠硕大,尖喙,鸡首往下,颈部中空,既有装饰作用,又能够保护旗杆露天中不受淋蚀。军阵中旗帜顶部使用鸡的形象作为装饰,借用的便是雄鸡“武、勇”之德,以期战场上能够唤起士兵奋勇杀敌的勇气。
汉代开始,以家鸡为原型的陶制鸡就很常见了。有的细致入微,有的造型简约,从不同角度展现了农耕社会的田园情趣,反映出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南京博物院此次就展出了一只东汉绿釉陶鸡,朴拙中带着灵气。一并展出的,竟然还有一件六朝时期的红陶鸡房,带飞檐,还带高窗,两只小鸡的脑袋分别从两扇门里探出,充满生活气息。
魏晋南北朝时期,“爆款”日常生活容器是鸡首壶——它的肩部有一个塑造成鸡首形象的流口。“鸡”与“吉”的同音,反映着人民对于安定生活的向往。一只南朝的青釉刻花莲瓣纹鸡首壶就藏于上海博物馆,釉色清雅,造型挺拔,器身上装饰着反映佛教信仰的莲瓣纹,整体器物和谐优美,体现着南朝时江南地区瓷器制造工艺的成就。
享尊荣,宫廷艺术中占得席位
深受百姓喜爱的鸡,同样深得天子青睐。最为人熟知的两件与鸡相关的文物,都是天子御制。一件是宋徽宗的 《芙蓉锦鸡图》,一件是明成化皇帝的斗彩鸡缸杯。
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 《芙蓉锦鸡图》 是北宋皇帝宋徽宗工笔花鸟画的代表作。画面出神地描绘了一只有着斑斓羽毛的锦鸡,它落在芙蓉枝上,回首望向右上角一对翩翩飞舞的蝴蝶。画面右上角,宋徽宗以瘦金体题有“秋劲拒霜盛,峨冠锦羽鸡。已知全五德,安逸胜凫鹥。”宋徽宗自比锦鸡。这锦鸡又称雉,五彩,尾巴长,羽毛长,亮丽的外表象征着美好和高贵,甚至被认为与传说中的凤凰同宗。
明成化皇帝的斗彩鸡缸杯,除了前两年在拍场上飚出约2.2亿元的那只,北京故宫博物院、台北故宫博物院还藏有极少数量。蹊跷的是,成化皇帝御制的这类斗彩小杯上,鸡的形象并不是被皇室推崇已久的锦鸡,而是有些田园温情的子母鸡图。原来,这与成化皇帝对万贵妃的深情有关。万贵妃本是被安排在成化皇帝幼时的贴身宫女,虽比成化皇帝大17岁,二人之间却有着复杂感情。杯盏上绘子母鸡图,据说是成化皇帝偶见一幅宋代佚名的 《子母鸡图》 中,母鸡引领着几只孵出不久的小鸡在地上漫步啄食,母鸡的目光充满慈爱,小鸡稚嫩地依偎在母亲的羽翼下。这画面让他忆起幼时万贵妃照护他的情形,于是命人照样用斗彩工艺烧制成杯,送给贵妃。制成的鸡缸杯胎薄釉润,娇巧玲珑,甫一问世就“值钱十万”,正因其名贵至极,后世仿制不息。此次国博特地集结了康熙、雍正、乾隆朝仿的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呈现给观众,每个朝代一对。其中,康熙时仿品最佳,从造型到纹样都贴近原作。
历代画家笔下的鸡,各具神采
有着华美冠羽与丰富寓意的鸡,是画家热衷于表现的一大题材。在历代绘画大家笔下,鸡的形象又因画家的艺术风格与个性情致而异,各有各的独特神采。
“明四家”之首的沈周就颇爱画鸡,传世的以鸡为主题的画不下十余幅,如藏于上海博物馆的 《雄鸡芙蓉图》、台北故宫博物院的 《画鸡图轴》。沈周堪称中国水墨写意花鸟画的鼻祖,善以独特手法,描绘日常所见。他画鸡往往用笔简括,在水墨浓淡干湿的变化中,呈现圆浑身躯以及羽绒蓬松的质感,体物既真,又不以形似为目的,充分流露出笔墨趣味。
明末清初八大山人笔下的鸡也不少见。他以自己奇崛纵横、空明朗润的独特笔墨开启了中国写意花鸟画的高峰。他画鸡往往用笔简练,造型夸张,眼睛和嘴都画成方的,显得冷峻孤傲,甚至颇有几分禅意。画面中的突出特点是“少”,却以简胜繁,神情毕具,少而有味、有趣。这样的画其实也寄寓着画家本人坚毅的个性。
以没骨法画鸡的手法,至晚清的任伯年而完备。他于传统的笔墨之中掺以水彩画法,淡墨与色彩相交溶,用色尤其是用粉非常讲究,形成兼工带写、明快温馨的格调。这种极富创造性的画法,开辟了花鸟画的新天地。任伯年画的鸡,名称多为 《大吉图》 《双吉图》 《吉庆图》 等等,他善于从文人绘画传统和民间艺术中吸取精华,特别是将中国的吉祥物融入花鸟画中,为写实的花鸟画添上几分吉祥的寓意。
除了奔马,徐悲鸿的雄鸡同样令人叫绝。徐悲鸿在画中表现的动物形象不仅形神俱足,并且多是有所寄寓的。他常常画昂首挺立、探身高鸣甚至怒发冲冠的雄鸡,头顶红冠如火、尾黑如漆,红与黑形成一种有力量的对比。抗战时期,这些雄鸡似乎是勇士的象征,通过“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典故,向有志之士发出救亡图存的呐喊,表达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高尚的气节与操守。这也是徐悲鸿人格和艺术取向的折射。
齐白石最擅长画的是毛茸茸的雏鸡,灵动可爱,仿佛刚刚破壳而出,踏泥而来,洋溢着浓浓的生机与情趣。这些画通常全以水墨画成,或浓或淡,很少设色,有疏有密,千姿百态。齐白石熟练地掌握了墨色的浓淡干湿,由蘸到笔头上哪一边墨多水少、哪一边墨少水多,以及笔法的不同,把雏鸡身上绒毛的质感画得纤毫毕现。雏鸡题材可谓承载了齐白石对中国绘画语言和审美的探索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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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文化中的“鸡”
近日,在中国国家博物馆官网推出的“丁酉大吉——中法金鸡齐唱晓”线上展览中,卢浮宫博物馆携手奥赛博物馆、巴黎市博物馆联盟、法兰西军事博物馆以及其他8家法国博物馆,共同从其馆藏中精选出54件法国文物,为中国公众再现异域金鸡的艺术形象。
人们看到,古往今来,鸡同样是西方艺术品中的主角。在公元前数百年的古埃及第二十六王朝,就已出现公鸡形状的彩色陶瓶;在公元前570至550年前的古希腊,圆陶瓶上有了公鸡的花纹;在13世纪的伊朗,一只上釉陶壶上方被巧妙制成公鸡头部的形状,并刻有阿拉伯语和波斯语结合诗意的诗句和祈愿铭文;在16世纪上半叶的意大利,帕多瓦圣贝内代托主教堂神职祷告席所用的纹饰是雄鸡的形象;在法国路易十四时期,就有金鸡纹饰的双刃剑,公鸡作为象征警觉、抗争和英勇的动物……
在西方人看来,雄鸡象征着希望、光明与复活——雄鸡一唱,迎来太阳,告别黑暗。在某些地区,鸡也被称为“预言的动物”。古希腊神话中,就曾提到鸡能事先知晓一些人类不知道的事。
不少国家把雄鸡作为象征物并赋予其神圣意义。法国就是其中之一。法国人又被称为“高卢雄鸡”。这里很多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有雄鸡的雕塑。在一些历经沧桑的古堡,大门上往往绘有雄鸡图案。1998年在法国举办的世界杯足球赛中,吉祥物也正是一只大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