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复仇者联盟2:奥创纪元》前,先扯些闲话。2001年,82岁的宝琳·凯尔去世,整个美国影评界和电影爱好者圈子为之哀悼,尽管老太太十年前就从《纽约客》退休了。自她离世,或者说,从她在《纽约客》封笔那刻起,一个时代结束了,“观众追着影评人的文章看电影”的时代一去不回。时至今日,几乎没有观众会因为影评人笔下的风吹草动影响到他们进影院的选择。《复仇者联盟2》上映第一天的排片量是68%,满场的午夜首映场霸气得能让评论工作者恨不得封笔,经过漫长几个月事先张扬的前戏推波助澜,在电影正式公映后,谁都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可谁都要进一趟影院才觉功德圆满,至于电影本身的质量和品相,完全地被忽略。
所以,即便《复仇者联盟2》是一部被拍坏掉的电视剧,它的票房还是注定要朝着《速度与激情7》创造的24亿元狂飙。
漫威的超级英雄计划已经排到2017年不止,美国队长、雷神、蚁人、奇异博士……一群你们熟悉或不熟悉的超级英雄排着队等上映。超级英雄之于好莱坞,类似青春片之于华语电影市场,是没法被屏蔽的喧嚣大多数。在这样的大环境里,哭着、喊着为之埋单,是傻;高贵冷艳对此不屑一顾,是装。而大部分时候,我们其实两者兼备,又装又傻。
说真的,站在评论者的立场上否定超级英雄片的存在价值,就和钢铁侠的扮演者罗伯特·唐尼以超级巨星的身份攻击独立电影一样,除了暴露自身的狭隘和落人话柄,不带任何建设意义。
据说《复仇者联盟2》这部明目张胆的粉丝电影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是漫画原作者斯坦·李惊鸿一瞥的打酱油画面,在漫画原作爱好者的心里,漫威影业有计划、有步骤地把旗下的超级英雄们挨个推出,尝试不同的排列组合方式,并且组队搞出“复仇者联盟”,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不是不能高屋建瓴地看待这个庞大的漫威宇宙,至少,毁誉参半的《复仇者联盟2》在挑剔的《纽约时报》影评人笔下,是带着灵魂和野心的。评论工作者自觉地把他们上升到流行文化的学术高度和严肃层面,于是,我们从北非海岸到南非城区;从汉江沿岸到欧洲腹地古城的外景转移里,读到好莱坞A级制作紧跟政治时局主旋律、绘制世界新景观的良苦用心。电影的尾声,正方代表“幻视”和反方代表“奥创”在夕阳西下的树林里谈论“人类文明的衰落”,也是一个明白的隐喻,是自新大陆的美国面对旧大陆欧洲兼有仰慕与“谋可取而代之”的纠结心态,是欧洲的旧文明、旧秩序在溃败,这是近些年来学术界和文艺界的定论,不是么?
可是打住,如果建立这样一套评论文体去肯定《复仇者联盟2》及其同类,刚好陷入宝琳·凯尔曾经猛烈攻击的:影评自绝于观众,而电影成为学术赏玩的对象。所以,我们还是撤回民间审美的地平线,问一个实在的问题:超级英雄片有趣吗?我们能从旧的类型里找出多少新的趣味?在这个意义上,《美国队长2》是有趣的,它创造了好看的近身格斗画面,剧本也把国民英雄从苦大仇深的愤怒中年改造成新时代散发正能量的学生干部;《银河护卫队》也是有趣的,它在超级大片的精致制作里注入B级片的不正经趣味,让一群不上台面的二流子成了主角。是在这些“同门”的参照下,《复仇者联盟2》才让人失望,一个徒有野心的剧本,并没有把“正义和邪恶只是一枚硬币的两面”这个老生常谈的大命题谈出新意来,黑寡妇和绿巨人不知所起、无疾而终的感情也被潦草的剧本打发,任凭斯嘉丽·约翰逊和马克·鲁弗洛再出彩的即兴发挥和我们这些观众大开脑洞想入非非,也经不住编剧和导演潦草的工作。
好吧,其实更多的人在脑补钢铁侠和绿巨人的“基友情深”,或者因为雷神的弟弟、万人迷洛基没有出现而失落不已。而作为“既装且傻”的评论工作者之一,《复仇者联盟2》让我肾上腺素加速分泌的瞬间是黑寡妇的回忆里,当年把她训练成杀人机器的女负责人,竟然是朱莉·德尔佩,哦,文艺女神姿态销魂地打了回酱油。超级大片霸道地占用着最好的资源,虽然最后的产出是个莫可名状的疑问。按照罗杰·伊伯特在《伟大的电影》里给出的标准,与“复仇者”有关的任何的一部电影看起来都不能列入“伟大”的行列,至于几个世纪以后,当今天的超级大片成为未来的考古话题,不知道这个蔓延的漫威宇宙会不会被贴上“伟大”的标签。
至于此刻,《复仇者联盟2》的全部意义,是借着一个有观众基础的品牌,顺势推出“幻视”和“猩红女巫”这几个民间基础薄弱的超级英雄,连续剧的一集被拍坏掉有什么要紧?反正“秀”在继续。
文汇报记者 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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