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是几乎人人都有的体验，但有些人的头痛真的“痛不欲生”，在神经科，医生必备“小锤子”等小工具，它们远不如CT、核磁共振等影像设备“豪华”，却是医生识别头痛类型、与头痛作战的好帮手

冬日，很多人爱钻电影院，看完一场3D电影，没想到迎来“灾难”，感觉头痛、头胀。其实这是偏头痛的表现。

不止电影院，冬天在超市、地下商城等较密闭的空间里，人流密集，二氧化碳浓度高，加之炫目的各类商业电光刺激，很容易诱发头痛。好在，这类头痛是一过性的，会自行缓解。而临床上，头痛病里有不少“顽固分子”“少见分子”，有些难治头痛令病人“痛不欲生”，令医生也“头痛不已”。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仁济医院是国内较早开设头痛头晕专病门诊的三甲医院，听仁济医院神经内科教授李焰生说说“头痛门诊”的喜怒哀乐。

头痛“四大家族”，古怪类型多

头痛，几乎人人都有体验，比如感冒、发烧，就会感觉头痛，脑袋被撞了也会头痛，血压高了、长瘤子了也会头痛。这时的头痛是一个症状。但还有一种头痛是一个病的表现，即没有别的损害，就是以头痛为表现。

全世界研究头痛领域最大的学术组织——国际头痛协会就把头痛分两大块：原发性头痛、继发性头痛。

原发性就是没有别的原因，它的表现就是头痛。继发性是因为别的原因引发的头痛，比如外伤、脑出血、高血压、感染、脑膜炎等原因导致的头痛。

我们今天就来具体说说原发性头痛，它可分四大块。

第一是大众熟悉的偏头痛。在中国，每10人里就有1个人会偏头痛，女性尤其高发，五六个人里就会有1个患者。在神经科领域，很多人关注痴呆、脑卒中，其实对患者的生活质量影响第一位的神经科疾病恰恰是偏头痛，很折磨人。

第二是紧张型头痛。比如年底了，各类总结会、连续加班增多，头痛会高发。这类头痛如同感冒，很常见，几乎人人都有，大多休息好了就会缓解。

第三是三叉自主神经性头痛。这类头痛影响到大脑重要神经——三叉神经，会引发特定头痛，其有很多亚型，最常见的是丛集性头痛。

第四是其他少见类型。比如有人一下子喝冷饮或吃棒冰就会头痛，又称“冰激凌头痛”现象，夏天常见。有人在突然剧烈运动几分钟后，出现后脑勺疼痛，这是运动后头痛，此外还有睡眠痛，都是稀奇古怪的少见病。

“闹钟头痛”真让人脑壳疼

在原发性头痛里，很多头痛要么会自行缓解，要么有较有效的干预手段，对生活影响不算高。唯独三叉自主神经性头痛下的丛集性头痛，尤需引发关注。

顾名思义，丛集性头痛就是密集的、一簇簇的头痛感。其特点“要么不犯病，犯病起来就很集中”，两年犯一次头痛，一犯就两个月里每天痛；两个月过了，一切又恢复正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在一天里，它也很有规律，每天痛的时间相对固定，因此我们很多病人都可以“预测”发病时间，比如在发病期每天凌晨三点，头痛就来了，像闹钟一样，到点就发作，这个头痛因而又称“闹钟头痛”。

这是一种较为少见的原发性头痛，国外年患病率5.3／10000，国内没有准确统计数据。这与几方面因素有关，一来因为少见，认识它的医生不多；二来，患者没有“跑对科室、找对医生”，导致很多病例到很晚才确诊，还有大量患者没有确诊。

目前，国际上对它的研究也不是很透彻，有效干预方法也不多，很多时候，医生是从患者的表述中丰富着对它的认识。比如，医生会让病人形容痛的程度，他会告诉你，像“霹雳”一样把他辟开。临床上还有一个对疼痛打分的方法，0分代表不痛，10分代表最痛、痛得熬不住要撞墙，这类病人基本打的是9分-10分，形容发作时是“痛不欲生”“像脑子里有一个锥子”。

丛集性头痛还有一些较典型的临床表现，比如“每次发作持续时间不长”，现在的诊断标准是15分钟-180分钟，它不像偏头痛可以达到72小时。但丛集性头痛痛得非常厉害，外国人称其为“自杀性头痛”，不是说这类病人会抑郁自杀，而是恨不得跳楼、撞墙寻求解脱。此外，由于它触犯的是掌管面部感觉的三叉神经，所以会伴发眼睛充血、流泪、鼻塞等、眼睑肿、瞳孔缩小等表现。

从发作频率看，目前的诊断标准是最少隔天犯一次，最多一天犯八次。这样的痛不欲生，一天来八次，人要崩溃的，尤其是目前尚无有效治疗方法的情况下，病人在发病期的两个月里天天熬着，这是极端痛苦的。

丛集性头痛还有“性别特征”，中青年男性多发，20岁-40岁是发病高峰，原因不明。已有研究发现，压力、烟酒是触发因素。是不是男性饮酒机会更多些？这里尚未有确切关联研究。

因为是少见领域，所以目前基本靠医生出于科学兴趣自己研究、观察，拿到项目基金、资金的机会很有限，所以研究推进度远不如阿尔茨海默病、脑卒中等神经科其他“大病”。从现有观察看，它的遗传度不高，要知道偏头痛60%有家族史，而丛集性头痛没有这么高。

“头痛门诊”让病人少走弯路

人类疾病太多了，这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为让病人尽可能“少走弯路”，仁济医院以及与国内部分医院开始开设“头痛头晕专病门诊”。

仁济医院头痛门诊起步于2007年，结果就观察到，在这里确诊的丛集性头痛病人没有一个是第一次头痛就来的，都是之前在很多医院、很多科室兜兜转转，做了一堆检查，磁共振、脑CT、验血……钱花了不少，诊断没有明确。

很多病人也表述不清楚自己的症状——有时发病，有时好了；为什么好的，说不清。医生繁忙，也没时间好好问，或者也缺乏这方面知识，种种因素叠加，导致病人及时诊断率很低，漏诊率高。

头痛门诊希望让病人少走些弯路。

也有人会问，即便确诊了，缺乏有效治疗手段，又有什么用呢？回答是：有用的。

目前，丛集性头痛主要有两种治疗。

一是经验性用药，它的持续时间就15分钟-180分钟，病人吃药后半小时缓解，不过到底是自己好的，还是药效作用，尚不明确，可能吃安慰剂也会好。经验用药里还有止痛治疗。目前认为最有效的缓解头痛方法是100%纯氧高流量吸入，此外还有曲坦类药物、普通局麻药利多卡因等。

二是预防性治疗，就是打断这个丛集发作期。目前有一些临床用药，但对心脏、血压、肝肾都有一些副作用，需要医生权衡利弊用药。

客观地说，现有治疗只能说做到发作时减短发作期、降低发作程度，比如头痛程度从9分变成6分，原本要痛半年，现在痛两周。这是治疗的意义与现实。总体来说，对这个病还缺特别给力的治疗，需要更多医生、科学家共同努力。

目前，头痛门诊日渐增多，在上海，华山医院、第六人民医院、长征医院、仁济医院等三甲医院坚持头痛门诊多年，这是一个好现象。从仁济医院头痛门诊的实践看，每周一次的门诊总是“爆满”，一个上午我们四五个医生要看150人-200人，可见需求很大，病人到专病门诊有利于他们获得更对症的治疗，这种“集中”也利于医生发现“规律”，推进临床研究，找到更有效的治疗方案。

值得注意的是，对头痛患者的精神心理干预也需引起重视。疼痛本就是不愉快的感觉，我们常说的“三胞胎”就是疼痛、失眠与抑郁焦虑。慢性失眠的人90%有抑郁焦虑，2/3长期头痛者伴有失眠和抑郁焦虑，抑郁焦虑患者90%是失眠的，2/3或1/3有各种躯体疼痛症状。三者“捆绑”出现是因为在大脑里它们存在共同的机制。治疗上，癫痫、抑郁焦虑与各种疼痛的药物往往也是重叠的。

作者：唐闻佳
编辑：唐闻佳
责任编辑：樊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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