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郎

辛弃疾

肘后俄生柳。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右手淋浪才有用，闲却持螯左手。谩赢得伤今感旧。投阁先生惟寂寞，笑是非不了身前后。持此语，问乌有。　　

青山幸自重重秀。问新来萧萧木落，颇堪秋否？总被西风都瘦损，依旧千岩万岫。把万事无言搔首。翁比渠侬人谁好？是我常与我周旋久。宁作我，一杯酒。

辛弃疾：「青山幸自重重秀。问新来萧萧木落，颇堪秋否。」吴企明注云用秦少游「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之句格。

按此句格，唐宋人常用，在秦少游之外，如晚唐陆龟蒙「君才幸自清如水，更向芝田为刻铭」，略早于辛弃疾的杨万里「好山幸自绿崭崭，须把轻云护浅岚」，略晚于辛弃疾的刘克庄「幸自沉冥去，无端物色求」，意义略同。

又，辛更儒笺注「投阁」句，引《词学》第十辑中今人郑骞《成府谈词》云：「晦庵《纲目》固称子云为『莽大夫』者也。南宋以前，对于子云之印象与南宋以后不同。南宋以前每以子云与孟轲、荀卿并提，其后则贬者众矣。此种不同见解，大抵始于紫阳编《纲目》之时，故稼轩《贺新郎》云：『投阁先生惟寂寞，笑是非不了身前后。』予往者注稼轩词未及此意，补正时须提出。」其实这层意思，民国时人如刘师培亦已道出，所谓「雄本志澹泊，何至工献谀。宋儒作苛论，此意无乃拘。」然而，精选出新而对的研究成果，加入笺注，这是专家用心的引导，颇见趣味。

「是非不了身前后」的不置可否，此人事所限，而天力是「青山幸自重重秀」，故云「幸自」，比「本自」多一点点「天幸」的意思。我们看之前所引陆龟蒙、杨万里、刘克庄诸句，正此格调。

作者：黎数
编辑：任思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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