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懒是节能,不是懒!》
[英] 露西·库克 著
黄悦 译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22年11月出版
从古至今,神奇的动物故事一再被传诵,人们相信亚里士多德以及迪士尼笔下的动物叙述,即使其中有不少谬误。比如,鳗是从沙地里生长出来的,燕子在水底冬眠,等等。动物学家、本书的作者露西·库克走遍全球寻找奇珍动物,发现被误解的动物及其故事总是掩盖了令人感到意外的真相。而探寻过程也不乏令人捧腹大笑的时刻:她往往是在追逐土狼、偷窥企鹅或是跟踪喝醉的驼鹿之际,才挖掘出了这些神奇真相。
在本书中,读者将看到树獭如何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便便,蝙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为什么会加入同盟国。常人认为偷懒、愚钝的树獭,其实是节能生活的最佳典范,作者对树獭的爱促使她成立了树獭观赏学会,她们提出的口号就是“快速被远远高估了”。
>>内文选读:
序言(节选)
“树懒这样的‘废物’,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是专业研究动物的人,又创办了“树懒观赏协会”,所以经常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有些提问的人会把“废物”说得更具体一点儿——“懒”“笨”“迟钝”是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有时还附带着补充一句——“我以为进化的本质是‘适者生存’”。如果纯粹只是困惑倒也还好,糟糕的是有些人语气里透着一丝高等物种的自命不凡。每次遇上这种事,我都要深吸一口气,然后尽可能平心静气地解释说,树懒绝对不是废物。它们是自然选择过程中诞生的怪异产物,不只是怪,还怪得极其成功。它们偷偷摸摸地在林梢活动,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身上覆满藻类,爬满虫子,一个星期排便一次——这恐怕不会是你理想中的生活。可是,你并非住在中美洲的丛林里,要在激烈的生存竞争中想办法活下来——而树懒在这件事上做得非常出色。
要想看懂动物的行为,了解它们身处的环境是关键。树懒坚韧异常,秘诀就在于它们懒洋洋的性情。它们是低能耗生活的模范,历经几百万年的适应和调整,拥有了一套别出心裁、节省能量的生存技能,称得上是最有天分的古怪发明家。关于它们,我在这里就不详细讲了,你可以在本书的第三章全面了解树懒的各种创新以及它们倒挂的生活。一句话,大家都看不起的动物在我眼里格外有魅力。
我爱树懒。这样一种天生带着微笑、渴望与人拥抱的动物,让人怎能不爱。树懒的名声被抹黑太多,我觉得必须建立一个树懒观赏协会。(我们的口号:“行动迅速并没有那么了不起。”)我开始了一次巡回演讲,在节庆活动上、在学校里介绍这种饱受污蔑的动物,讲述出人意料的真相。我谈到从根源上讲,种种诋毁树懒的说法源自16世纪的探险家圈子,那些人自以为是,把这种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食草动物定义为“天下最蠢笨的动物”。这本书就是在这些演讲的基础上,为动物正名而写的一本书——不单单是为树懒,也为其他动物正名。
我们总是通过人类自身有限的生存体验去看动物的世界。树懒在树上的生活方式的确很古怪,所以人们对它的误解也最多。不过,被人误解的动物绝非只有这一种。世间的生命有千奇百怪的形态,即便是最简单的生命体,了解起来也极不简单。进化在自然界搞了一些绝妙的恶作剧,塑造出匪夷所思的生物,看起来完全不合逻辑,而且很难找出线索来解释它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蝙蝠身为哺乳动物,其实一心想做鸟。企鹅外表是鸟,内心却是鱼。鳗鱼倒是鱼,只是神秘的生命周期点燃了人们的好奇心,多少人为此费尽苦心——相关专家直到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动物们不会轻易吐露自身的秘密。
以鸵鸟为例。1681年2月,英国的大学问家托马斯·布朗爵士写信给时任宫廷医师的儿子爱德华,请他帮忙办一件不太寻常的事儿。当时摩洛哥国王送给英王查理二世一群鸵鸟,爱德华分得了其中一只。托马斯爵士热衷博物学研究,自然对这只外国来的大鸟很感兴趣,非常希望儿子能来信讲讲它的行为习惯。它像鹅一样警觉吗?它是不是喜欢酸模,但讨厌月桂树叶?它吃铁吗?关于最后一个问题,他好心建议儿子说,可以试试把铁包在面团里——类似于铁馅儿香肠卷——因为鸵鸟“也许不肯直接吃铁”。这个偷换馅料的动物食谱其实有着非常明确的科学目的。布朗想借此验证自古流传下来的一桩奇谈:无论什么东西,鸵鸟全都能消化,就连铁也没问题。
据中世纪的一位德国学者说,鸵鸟喜欢吃硬东西,它的一顿正餐包括“一把教堂大门钥匙和一块马蹄铁”。欧洲各国宫廷不时收到伊斯兰国家首脑和非洲探险家赠送的鸵鸟,所以一代又一代自然哲学家满腔热情地展开实验,怂恿这种异国来的鸟吃剪刀、吃钉子,吃各种各样的铁制品。做这样的实验表面看来像是脑筋不正常,实际上再多了解一点儿就会发现,疯狂的举动背后有一套(科学的)方法。
鸵鸟消化不了铁,不过,有人看到过它们吞食大块尖利的石头。为什么?地球上最大的鸟类渐渐进化成了一种特殊的食草动物,日常吃的草和灌木非常不好消化。非洲平原上的长颈鹿和羚羊也吃草,可鸵鸟和它们不一样,没有反刍胃。鸵鸟甚至连牙齿都没有,它们只能用喙把粗硬的草拔出来,整棵吞下去。它们在强壮的砂囊里储备了一堆有棱有角的石头,用来把富含纤维的食物磨碎,便于消化。它们就这样带着一肚子哐当哐当作响的石头漫步在非洲大草原,有时这堆石块足有一公斤重。(科学家给它们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胃石”。)
正如前面所讲,要理解鸵鸟的行为,不能不看它们的生存环境。对于千百年来想尽办法探索动物真面目的科学家,我们也必须了解他们当时所处的环境。所以在这本书里,我们会见到一大批痴迷于研究的怪人,布朗只是其中之一。
作者:[英] 露西·库克
编辑:袁琭璐
责任编辑:朱自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