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酷的起源
《酷的起源》
【加】乔尔·迪纳斯坦 著
王聪 译
浙江大学出版社2022年3月出版
“酷”,作为一个最早出现在二战后的新词汇,被几代人都视为一种前卫、新潮、广受年轻人追捧的文化形态。这种文化究竟从何而来,其背后又蕴含着什么样的历史文化原因?本书便是第一部系统讲述酷文化背景与起源的作品。本书从“酷”在20世纪上半叶的文化发源入手,以李斯特·杨、亨弗莱·鲍嘉、阿尔贝·加缪、马龙·白兰度等有着强烈偶像色彩的演艺界、文化界名人为例,详尽讲述了酷文化一步步的崛起与风靡,并分析了其背后的历史文化背景。
>>内文选读:
《逃亡者》中的“嬉皮”与“酷”
西德尼·卢梅特的《逃亡者》(1960年)将存在主义冷酷描绘成反抗者的神话——激发社会变革潜力的神话,同时也是时代的社会意识。在白兰度的所有作品中,《逃亡者》是一部经常被忽视的电影,主角是一名嬉皮女子和一名酷男,他们逃往至南方某个盛行种族主义的小镇。这部电影根据田纳西·威廉斯的戏剧《俄尔普斯的沉沦》改编,揭示了存在主义如何渗透至美国知识分子与艺术家的生活。影片中的“逃亡者”是美国版本的反抗者,类似萨特在戏剧《苍蝇》(1943年)中塑造的自由人,或是加缪在《鼠疫》中塑造的里厄博士。
影片中的“嬉皮”与“酷”发生在非常保守的战后年代,地点位于密西西比的一个村庄。主人公(白兰度饰)是一名流浪乐手,其姓名“瓦伦丁·泽维尔”同时包含了两位圣人的名字。他身穿蛇皮夹克,背上挎着一把被他称为“生命伴侣”的吉他。在影片的开头,面带悔恨的泽维尔站在新奥尔良的一名法官面前受审,被指控犯有流浪罪和扰乱治安罪——他在街上为一场派对弹奏吉他。泽维尔向法官保证,他现在已经结束了他的享乐主义生活,并承诺如果被释放就会离开城镇。
▲瓦伦丁·泽维尔(白兰度 饰)聆听新奥尔良法官关于放逐他的宣判,并承诺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寻欢作乐。
于是,他冒着倾盆大雨开车向北行驶,直至汽车在一个种族主义者聚居的小镇抛锚。从存在主义的角度看,电影从泽维尔拒绝克尔凯郭尔的“审美阶段”(享乐主义和快乐)开始,逐步向更深层次的“道德阶段”(目的和自我确认)演进。
这部影片将泽维尔塑造成深受非裔美国文化影响的“白种黑人”形象:在影片的开头,他自豪地向法官展示了破旧吉他上密密麻麻的明星签名。泽维尔凭借即兴创作的艺术手法,开创出生命的新阶段,体现了蓝调和爵士乐的存在主义精神。泽维尔的酷直接继承了蓝调音乐家与乡村漫游者的血统,因为它既参与了垮掉派的乡村漫游,也融入了所谓的蓝调反主流文化当中。
作为这部电影中的嬉皮士角色,卡罗尔·卡特里尔(乔安娜·伍德沃德饰)是战后好莱坞电影中极为罕见和不寻常的角色:她是一个嬉皮女性角色,与其所追求的酷男同属一类。卡罗尔聪明、睿智、古灵精怪,终日寻求刺激。她以前是一名“教会改革家”,但现在以嘲讽小镇的保守为乐。作为一名进步的波希米亚主义者,卡特里尔驾驶一辆敞篷跑车,打扮得像南方旧货店中的时髦女郎,关心着镇上孤寂的黑人男性(如镇上的魔术师普莱森特叔叔)。通过反抗小镇白人精英男性近乎法西斯式的控制手腕,卡特里尔展现出垮掉的一代的生活乐趣。
▲在密西西比的一间路边旅馆内,卡罗尔·卡特里尔(伍德沃德 饰)正滔滔不绝地向朋友讲述自己与“那个新奥尔良男孩”的相处过程。
白兰度扮演的泽维尔是一个饱受折磨的灵魂——行踪诡秘、无家可归、被恶魔追逐,在逃亡中寻找宁静的港湾。泽维尔是一个被异化的、道德高尚的、有主见的人。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并且爱上了他的雇主——一位不幸福的已婚老妇人(托伦斯夫人,安娜·马格娜妮饰),后者在丈夫卧床不起的情况下经营着当地的杂货店。泽维尔和夫人之间不断升温的爱情是这部电影的主线,它与托伦斯的残疾丈夫(某个白人至上主义组织(类似3K党或白种人公民委员会)的领导人)发生了戏剧冲突,引发了影片中的主要矛盾。
这部基于威廉姆斯戏剧的电影通过一段关键的交谈,将“嬉皮”与“酷”区分开来。当卡特里尔走进托伦斯夫人的杂货店,想要和泽维尔说话时,两位比她要大一些的妇女立刻停止了交谈。于是,卡特里尔问泽维尔,这两个妇人一直在谈论她什么。
泽(平静地说):冷静点。
卡:我不喜欢冷静!她们在说我什么?……
泽:如果你不想被人评说,你为什么要打扮成那样?
卡特里尔拥有很酷的反叛者的抗争精神,却将这种精神力量注入到享乐主义之中:在一群狂热和居心不良的看客拥簇之下,她对泽维尔的感情愈发强烈。但是泽维尔对她高涨的嬉皮热情无动于衷,反而更喜欢富有异国情调的老妇人(马格娜妮饰),后者忧伤的心灵引发了他的精神共鸣。在一幕发生在当地墓地的黑色场景中,卡特里尔双膝跪地,以此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但是泽维尔将她从地上扶起,拒绝了她的爱意。此时,他们身后闪过一道亮光,仿佛在暗示一种更高层次的哲学行为模式。存在主义酷有时意味着牺牲基本的欲望。
作者:【加】乔尔·迪纳斯坦
编辑:袁琭璐
责任编辑: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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