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恰逢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诞辰230周年。他的诗歌隔着悠长岁月,时至今日依然在读者心中激荡起情感的涟漪。他与另一位写下脍炙人口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同时代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齐名。他们是终生好友,也均为中国较早翻译介绍过来的外国诗人。
歌德赞他是“19世纪最伟大天才”,普希金称他为“思想界的君王”
有人把拜伦与中国现代作家张爱玲相比较。他们都有破碎的家庭,无能的父亲,无法与之融洽相处的母亲;虽出身贵族,但家道中落,常受困于经济问题;安全感匮乏,自卑且自傲。这样的原生家庭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说是幸福的,但同时也为天才文学家的诞生,埋下了伏笔。
1812年,拜伦成名作《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第一和第二卷付梓,风靡全英。文学史上流转着他的自嘲:“一夜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名人。”彼时的拜伦只有24岁,英俊潇洒、声名远扬,活脱脱是上帝眷顾的宠儿。而他接下去的人生,却在壮烈的爱与颠沛中度过。
▲诗人拜伦
同样在1812年,拜伦于上议院发表演说,反对把罢工和捣毁机器的工人处以死刑的法案,他为暴动工人辩护,不见容于英国政府。1815年,拜伦与贵族小姐安娜贝拉结婚。由于志趣不合,两人一年后分居。他受到社会舆论攻击,愤然离开祖国,从此侨居国外。
在日内瓦,拜伦结识另一位英国诗人雪莱,从此结为终生好友。在中国,拜伦与雪莱齐名。雪莱的《致云雀》《西风颂》等作品被国人所熟知,他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早已成为“文艺金句”。
▲诗人雪莱
拜伦长期侨居意大利参加烧炭党的革命活动。1823年希腊反抗土耳其奴役的斗争高涨,拜伦放下写作,去希腊参加斗争。他卖掉自己的庄园,为希腊军筹集资金。拜伦后来还当选为希腊远征军总司令,于1824年4月19日在军中病逝,年仅36岁。
拜伦之死震动文坛。报纸上称,本世纪两个伟大人物拿破仑和拜伦几乎同时辞世了。人们赞颂他的卓越天才,更敬仰他的革命壮举。歌德赞他是“19世纪最伟大天才”,普希金称他为“思想界的君王”。
▲拜伦之死
上帝带走了拜伦的灵魂,留下的唯有那些传唱后世的诗篇。这些作品镌刻着他爱恨交织的短暂人生。
拜伦在中国最出名的诗歌也许是他的长诗《唐璜》
在众多西方抒情诗人中,从译介规模、关注热情、社会效应各方面而言,拜伦在中国翻译史上都占据了不可或缺的地位。早在“五四”以前的中国,国内译者就对翻译拜伦的诗歌给予了空前关注,“狂飚中的拜伦之歌”为中国知识界带来巨大影响。
拜伦在定居于意大利期间开始关注希腊的民族独立运动,他于1819年写作的《哀希腊》,歌颂了古希腊的灿烂文明以及人民捍卫自由的精神,对希腊人民饱受凌辱的现状深感痛惜。这首诗虽收录于长诗《唐璜》中,但与故事主线并无太大关联,可视为独立成章的诗。1902年,梁启超在其政治小说《新中国未来记》中,翻译了《哀希腊》的两节,并以传统曲牌“沉醉东风”“如梦忆桃园”命名。
▲穿着阿尔巴尼亚民族服装的拜伦
对梁启超而言,翻译拜伦的《哀希腊》不仅可以在文学层面推动“诗界革命”,更重要的是可以在政治层面“振国民精神,开国民智识”,借拜伦之口做他的“民族国家主义宣言”。
鲁迅在1907年用文言文写下文论《摩罗诗力说》。所谓“摩罗诗力说”,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论浪漫主义诗歌的力量”。文中介绍了拜伦、雪莱、普希金、裴多菲等伟大诗人的生平和代表作,并在结尾指出:这几位诗人虽然来自不同国度和社会环境,性格、言行和思想也迥异,但他们都具有刚健、不屈不饶的精神,怀抱着真诚的心胸;不去献媚讨好人群,不与世俗旧风同流合污;敢于发出雄伟的歌声,为祖国的复兴大声疾呼。鲁迅认为,当时的中国也急需这样的“精神战士”。
▲文学家、思想家鲁迅
拜伦在中国最出名的诗歌也许是他的长诗《唐璜》。《唐璜》在民国时期就被许多文化界人士争相翻译。其中不仅有梁启超、胡适、苏曼殊这样的名家,甚至还有近代第一位留德工学博士马君武。
诗人、翻译家查良铮(他在创作时用笔名穆旦,翻译时用真名查良铮)曾在上世纪50年代,翻译了《拜伦抒情诗选》。该译作1955年由上海平明出版社出版。在查良铮所写的《前记》中,拜伦诗歌被定性为革命浪漫主义的政治抒情诗,具有现实主义倾向,且认为其不加修饰、纯朴而有力的情感和民歌颇为近似。
▲诗人、翻译家查良铮
上世纪70年代,查良铮之妻周与良曾经在查良铮的物品中,发现了一本英文本《拜伦全集》。查良铮如获至宝,开始增译和修订,汇集成《拜伦诗选》,于1982年首次出版。在篇幅上,《拜伦诗选》增译了大量诗篇,主要是拜伦的代表作长诗《唐璜》,以及《贝波》《审判的幻景》等五部优秀长诗。
据周与良后来回忆说,《拜伦诗选》《唐璜》是查良铮花的心血最多,也是他最满意的两种英译诗稿。《拜伦诗选》到1989年9月第五次印刷时,已经印制24万册,可见其受欢迎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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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伦诗歌节选
我的竖琴妄想弹唱得潇洒!
被“忧伤”所勉强作出的笑容
有如覆盖在石墓上的玫瑰花,
不过是对潜伏的悲哀的嘲讽。
虽然我有快活的友伴共饮,
可以暂且驱遣满怀的怨诉;
虽然欢笑点燃了发狂的灵魂,
这颗心呵——这颗心仍旧孤独!
——《只要再克制一下》(查良铮译)
你我秘密地相会,
我又默默地悲伤,
你竟然把我欺骗,
你的心终于遗忘。
如果很多年以后,
我们又偶然会面,
我将要怎样招呼你?
只有含着泪,默默无言。
——《想从前我们俩分手》(查良铮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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