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畏(上海)《鲧的故事》,410×450cm
画中华创世神话,起初大家可能不太理解,渐渐地,大家的创作变成了一个自觉的过程。在第一批50余幅主题画创作作品中,每位艺术家的角度不一样,风格不一样,理解不一样,但大多让我看到了一种情感的流露。这是难能可贵的。
▲唐勇力(北京)《六畜兴旺》,200×203cm
内蒙古画家海日汗画《龙狗槃瓠犬的故事》,采用了草原艺术某些特有的表现方式,让人感觉与天空的距离特别近。
西藏画家巴玛扎西画《龙的变形》,带有少数民族地区对于图腾的独到理解。
田黎明画的是《嫦娥奔月》。这个为人熟悉的题材怎么画都容易让人想起中秋月饼盒的图案,当画家把作品交给我的时候,我却有些惊讶,他在画中融入了一些印象派的感觉,给了人们新的感受,一种宇宙的感受。
张培成画《涿鹿大战》,汲取了很多壁画的元素。
李朝华画《天梯建木》,完完整整的油画稿交了两张截然不同的,都画得挺好。
唐勇力原本以人物画见长,这次画的《六畜兴旺》却是以动物形象为主的,很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纯净自然。
张正刚画《祝融擒鲧》,画出了类似西方耶稣圣人般的感觉,这就是他的体悟。画完这幅他还表示对夸父追日的故事同样很感兴趣,还想继续画下去。
曾经在创世神话连环画系列创作中有过不错表现的青年画家罗玲,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交出的《羿诛修蛇》画稿却令人眼前一亮,洋溢出年轻人特有的快乐、浪漫。旅美画家谌孝安画《小国寡民》,特意买了阿城写的《洛书河图:文明的造型探源》来翻阅,把漂泊海外多年的那种想家的感觉画了进来。画面下方他原本只画了两只小鸡像是在对话,我觉得不够,提出是不是可以多画一些形象,把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通过小动物之间的交流来表达,把孤独感变成一种温馨的东西。后来画家改了又改,自己也感觉越改越好,有故事,有情感。
▲罗玲(上海)《羿诛修蛇》,244×244cm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这些作品充分发挥了艺术家的个性与创造力,有的作品还很当代,有近乎抽象的东西。而神话本来就是想入非非的,各种想法都可以放进画面,说得通就行。
▲谌孝安(美国纽约)《小国寡民》,250×364cm
我们并不急着将这些作品快速赶制出来,马上集结办展,而是希望将它们交给社会,让它们经看,拥有流传下去的感染力。这需要创作者们沉得下心来,耐心打磨作品。
▲边巴(西藏)《有羿善射》,200×200cm
对于中华创世神话主题画创作,史料的整理相当重要。自新世纪初开始,古籍专家赵昌平花了十多年时间研究神话,写出《中华创世纪》这本书让“沉珠再现”,整理出混沌时代、英雄时代、洪水时代三个篇章。此后,我们又在这本书的基础上重新梳理神话脉络。把美术创作的底本故事打磨得尽可能完整、合理之后,最终创作出来的作品才可能经得起时间的推敲。
▲施大畏(上海)《共工怒触不周山》,400×430cm
与此同时,艺术家们对神话故事的理解也是日渐加深的,需要不断学习,用丰厚的知识背景作为支撑。
我第一次画神话,是在1996年,画的是大禹的传说。当时我对神话并不懂,只是觉得有一种冲动去画。前两年我画了《鼎定天下》的连环画,对于大禹的理解又深了一层。从治水到能够鼎定天下,大禹的功绩与我过去以为的不大一样。决意去治水,是因为大禹看到人的生命的消失,产生了悲悯之心;而鼎定天下,更多的是一种恢弘,治水以后,大禹根据水系的不同把天下划分为九州,我们中华民族的版图才得以平稳、安定——生产发展,社会生活幸福,才有鼎定天下。画共工的故事,一位青年学者对于共工的阐释让我看到这个故事上升到的哲理层面。为什么共工与颛顼大战之后撞倒不周山会成为一个事件?是因为这引发了女娲补天,从此之后天地有规矩了。所以当后羿把九个太阳射下来了,他变成了凡人,不能再上天。这一连串故事是有内在逻辑的。中国的古代神话就像一把金钥匙,它是我们的文化基因和思维密码。
这些年,我画了不少神话故事。我一直在琢磨这一连串的问题,比如中国神话里的英雄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为什么在汉像砖里伏羲和女娲是人面蛇身。我想通过画神话故事来告诉世界,中国这个古老的民族有自己的文化根基、文化自信。在共享的世界里,我们的文化是殊途同归的,东西方文化可以交流沟通——不管是希腊神话里的普罗米修斯,还是中国的大禹,他们在真善美的追求上是一致的,他们都有着对人类的爱和奉献。
▲李乐然(北京)《二仪三才》,200×200cm
我们的创作还永远有着进步的空间。我希望大家都有自觉提高作品的意识。
▲李宏钧(北京)《禅让传贤》,260×200cm
前几天听许舒亚担任艺术总监的《中华创世神话原创作品音乐会》,我发现音乐层面对于神话的理解给了我们的绘画创作不少启示。有个乐章讲的是“伶伦制乐”,黄帝需要音乐,于是请乐官伶伦去制,伶伦于是模拟自然界的鸟鸣声创造了音乐。在以此为主题的这组交响乐中,作曲家设计了仙女下凡与凤鸟交流的画面。我觉得我们的画作里也可以有类似的理解,将一种浪漫、诗意融入画面。我也听一位音乐家聊起对于“夸父追日”乐章的体会,他认为这一乐曲起初应该是轻松的,甚至是飘起来的,因为夸父一开始精力充沛,渐渐地,乐曲应该让人听出一种疲惫感,听出夸父步伐中透出的沉重。这样的感受我觉得很有意思,希望今后能传递给更多从事相关主题创作的艺术家,也为他们创造出更多互相交流、互相启发的机会。
▲巴玛扎西(西藏)《龙的变形》,200×200cm
要想创作出好作品,艺术家的知识面一定要广。这不是简单画个形象,把形象变个形就行的。好的艺术创作,应该超越形式,呈现发自内心的理解,一种生命的涌动。
现在的艺术家技术上都很完善,技术以外思想性情感性的东西,却是我们需要共同努力的。其实用什么技法、手段来画不重要,核心是对于主题的演绎和理解。
▲朱新昌(上海)《羲娲创世》,200×200cm
现在我们看到的,只是中华创世神话主题画创作的第一批作品。或许大家慢慢往下画时,对于神话内涵的理解会更深。当你钻进创作,把故事理解透彻了,会发现神话题材有着太广的包容度,画面中有太多可以发挥想象的地方。从事艺术创作,有感情,有情怀,才会变成自觉,变成自我存在价值的满足,作品才会有温度,也才可能称之为精品。
▲马小娟(上海)《精卫填海》,210×315cm
作者:施大畏(上海市文联主席、上海中国画院院长)
编辑制作:范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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