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画贵有古意,若无古意,虽工无益。今人但知用笔纤细,敷色浓艳,便自谓能手,殊不知古意既亏,百病横生,岂可观也吾所作画似乎简率,然识者知其近古,故以为佳。此可为知者道,不为不知者说也。”
——赵孟頫
赵孟頫“古意论”的思想不仅是他个人艺术思想的精髓,也是元代最重要的艺术理论之一。纵观其一生的艺术创作,不难发现对于“古意”的孜孜以求始终在他的作品中有所反映,应该说这种思想是赵孟頫开始学习绘画时就已经建立的观念。
生活在十三世纪到十四世纪初的赵孟頫,必然寓目了不少如今已不存世的古代作品,他是如此的好古,一定会吸收古画中的精髓以丰富自己的画艺,作品中势必会带有古画的踪迹,或许还正是因为他的努力而使高古的画风得以保留传世,因此不妨将他刻意师古的作品作为桥梁,以此一探六朝与隋唐时期中国绘画的些许传统画法,也由此对于赵孟頫绘画中的“古意”作一番释读。
中国绘画名品《赵孟頫 秋郊饮马图 幼舆丘壑图》
书中收录了赵孟頫两件不同时期且较有特色的作品,从中也能看到他对“古意论”的实践意义。一件是人物鞍马与山水相结合的《秋郊饮马图》,另一件是人物与山水相结合的《幼舆丘壑图》。前者属其艺术成熟期作品,而后者属于早年的探索阶段,两图都属于“习古”的典范。值得关注的是,两件作品虽然都是以人物活动为主题,以青绿山水作为配景,但表现手法与人文情愫传递的侧重点却是截然不同的。
《秋郊饮马图》故宫博物院藏
赵孟頫对自己的鞍马作品颇为自负,他在《人骑图》的题跋中写道:“画固难,识画尤难。吾好画马,盖得之于天,故颇尽其能事,若此图,自谓不愧唐人。世有识者,许渠具眼。“
《秋郊饮马图》是赵孟頫成熟期的鞍马作品,相比其早年更注重写实的《人骑图》而言,此图富有一定的装饰意味,技法也更纯熟,格调偏于高古。
画中树木姿态瘦长高大,除一棵椿树之外,其余树木多为夹叶,一株红叶树在周围一片绿草地的映衬下显得灿然夺目。
树木造型古拙,刻画细腻,颇有清癯苍秀的神韵,挺拔扎实地植根于山坡之上。溪水平静无波,山野间芳草满地,显然是放牧佳处,配合初秋清朗的环境,更显清幽。
一位身着朱衣的奚官正在林间放牧,骑一乌骓马,一手挽缰绳,一手执马鞭,神态轻松。奚官身后的两匹马神态亲昵,仿佛正在窃窃私语,身前数匹有的已经在水中低首就饮,有的正缓步走入水中;而远处一前一后的两匹马在驰骋追逐,见其飘扬的马鬃和尾巴,显然正在尽情腾跃。
画中马匹体形健壮饱满,骨肉匀停,动作舒展,显然平时养尊处优,由奚官精心放牧饲养,当是贵族阶层蓄养的宝驹。
图中人物和马匹数量众多,在描绘时赵孟頫更多注重姿态而有意识地进行了取舍和概括,这点与唐人甚至唐以前的画法相似。
背景大青绿,设色厚实而不呆滞,古艳沉着而灵动通透,整体滋润清翠,犹如翡翠铺地的效果。
《幼舆丘壑图》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艺术馆藏
画卷后倪瓒的题诗中有“虎头痴绝无人识”一句,点出了画名的典故。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载:“(谢鲲,字幼舆)尝使至都,明帝在东宫见之,甚相亲重。问曰:‘论者以君方庾亮,自谓何如?答曰:端委庙堂,使百僚准则,鲲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谓过之。’”谢鲲就此成为寄情山水的代表人物之一。
《幼舆丘壑图》虽无年款,但属于赵孟頫早期作品无疑,也是他向往悠闲平静生活的内心写照。此作描绘的是东晋名士谢鲲优游林下、悠然自得的情景。画中丘壑重重,水面平静,谢鲲独坐于丘壑之中,听松风阵阵,看流水淙淙,神情怡然,气氛平和。
如果对比《秋郊饮马图》,便不难发现, 赵孟頫对前人青绿山水的学习是有所区分的。《秋郊饮马图》 的山石轮廓,线条相对较长,且起伏曲折程度较为缓和,所勾出的块面体量较大, 染色有厚薄变化,产生一种厚重而又灵动的效果;而 《幼舆丘壑图》 中的线条相对较短, 曲折程度较大,由此分割的山石块面体量相对较小,以此表现出山峦重重叠叠的效果,并弱化了前后的纵深感,凸显了平面化的装饰意味,这正是比唐代绘画更为古老的一个显著特征。
美国学者高居翰认为,《幼舆丘壑图》的构图“是有意模拟重现顾恺之的风貌......是早期山水画‘袋式空间’的做法, 平地倾斜立起, 好让整个地表露出来。”“袋式空间”,指的是为了烘托画中人物的重要性,于是将其安置于一块不大的空地之上,同时将周围的山体刻意呈现为向人物包拢的趋势,仿佛形成一个袋囊的形状,将主人公包裹其中,以凸显其重要性。
来源:上海书画出版社 作者:宫力
编辑:李添奇
责任编辑:李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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