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记者 钱蓓

进入春令时节，上海各类花展层出不穷，朋友圈亦成日弥漫着蠢蠢欲动的花痴气息。检视刷屏无度的花事，除了（花下）自拍狂人和（花下）P图大师，还真有几枚莳花弄草的雅士呢，而且，注意到没有，男人居多。

我们说的不是自古拥有园艺特权的男人，比如老文人、老干部和职业园丁，而是一些按照成功学标准来说远远没到清心寡欲、寄情花草年资的男人。

25岁的单身男人天宇，面相干净，粉色衬衫不见褶皱，“花龄”接近年龄的四分之一。家里阳台养着长寿、百合、月季，长寿花幼时像静夜稀星，点缀在肥厚的绿叶间有俏皮之态，盛放时节变作满天繁星，挤挤挨挨全是无言的热闹。月季、百合也都有鲜妍姿容。但它们被天宇选中是因为其他的属性：“长寿耐热，百合是球根，比较好打理；月季属于木本，皮实。”——对一个正经的上班族、一个擅长成本核算的金牛座来说，“好打理”真是再可人不过的品质了。

26岁的待婚男人小师，凡他出没的空间必有吊兰。办公室空气不好，放吊兰；买了新车要除味，放吊兰。由于成日与强敌恶战，他的吊兰经常处在好好坏坏、生生死死的动荡中。好在小师技能纯熟，总能在它们元气耗尽之前实施救助。

比起在电子仪器公司工作的天宇，文字工作者小师赏玩绿植多一些文艺气性，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你需要扯淡的话，可以写：有舍有得，盛极必衰，吊兰吐枝既是繁盛，也在耗费内力，看着像盛世，但需要营养一直供着，内里就空了。如果舍不得剪掉，就算还能吐新枝，衰得也快，不是浇水挽救得回来的。”

33岁的已婚男人小阳（这是夫人建议的化名），栽种多肉植物的好手。多肉可能是当下城市绿植爱好者最热衷的植物，器官肥厚，意态憨直，品种丰富，名字也五花八门，熊童子、锦晃星、静夜、蟹爪兰、虹之玉、鹿角海棠、乙女星等等，一般栽种在小型花盆，搭配一只撑着伞的蠢萌龙猫——小阳也这样“摆盘”，夫人（她说，既然他叫小阳，我是不是应该叫小月？）拿来拍照发朋友圈。多肉植物在小月朋友圈的出镜率，仅次于各种品牌的包包。小月证实了这个家庭的趣味结构：他看到花鸟市场就迈不开步，就像我到了中信泰富和恒隆一样。

花事一茬，男人半打，不需要再列举更多。反正，我们的身边，活跃着或者潜伏着很多以此为乐的男人，他们性格温和，讲究生活品质，偏瘦（没有歧视胖子的意思）。有正经营生，也有工作之外的生活。职场上不是野心家，社交圈里不扮演锋芒人物。遵照偶像剧的审美标准和一种拥趸众多的生活取向，大概可以叫他们“暖男”。

天宇坦言自己不是擅长社交、喜欢扎堆的人，也并不是文艺青年。倒腾花草最大的乐趣，在于“很投入地做一件事”，几年如一日料理长寿花的过程，比最终满天繁星的结果更让他享受，“认真地抽一根烟，打一局游戏，也有差不多的效果。

只是我正好不抽烟，也玩腻了游戏。”这是与自己相处的技能。

小阳也是一样，工作忙，很少有机会放空大脑，种花养鱼是很好的方式。忙完一天，家里的画面经常是这样的：小月在看电视或者网购，安安静静，小阳在倒腾花草和鱼缸，安安静静。值得一赞的是，小阳从没以种花养鱼为借口，逃避他作为老公陪同购物、积极买单的责任。男人研习一点“岁月静好”的手艺，女人投身那桩“包治百病”的事业。相敬如宾，简直应该入选模范家庭。

花草在小师那里有更神奇的功用：风水布局。小师对风水之道颇有研究，一花一树，不仅用来净化空气，还可通过他的排布改善风水。他那个围满绿植的格子间，据（他）说是办公室风水最旺的区域。出于敬畏，同事们尊称他一句“大师”，纷纷请他改善风水。说起来，也是一种人无我有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