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鹤
在以色列的日常生活总体来说很平静:朝九晚五的上下班,吃饭睡觉,和朋友聚会逛街,与生活在国内没什么差别。如果你生活在沿海大都市群,比如中东“酷都”特拉维夫,生活更是十分惬意。除了相隔几年偶尔飞来的中远程导弹和火箭弹之外,汽车炸弹在过去几年也已不常见。特拉维夫居民有时间享受生活,在沙滩上晒日光浴、打木板球、泡吧看球赛、在林荫大道喝咖啡。然而这种平静的生活是一种特权,并非每个以色列人都能享用。生活在约旦河西岸犹太定居点以及西岸巴勒斯坦村庄的居民,似乎每个星期都要发生对峙、对抗甚至是小规模的冲突和摩擦。
有左派以色列人对犹太定居点深恶痛绝,认为这是阻碍和平进程的最大障碍。而部分右派以色列人则认为,犹太定居点把摩擦和冲突的最前线推到了约旦河西岸之内,保证了沿海大都市群和其他地中海海滨城市的安全——要闹去那边闹,别到我们家门口来。
可是沿海大都市群真的安全吗?不时在新闻上看到“以色列情报部门又截获一名恐怖袭击分子、阻止了他的计划”,加沙地带飞来的火箭弹也时常光顾南部城市,只是暂时落不到特拉维夫而已。生活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国家,似乎很多人都自行安装着一个“及时行乐”功能、一个“眼不见心为净”模式,只要火箭弹还没飞来,日子就照常过,新闻只是过眼云烟:我不关心距离我几十公里之外的地方正在发生什么,只要我的生活一切安好,便是晴天。
刚刚来以色列时,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浏览以色列左派和右派建立的各类英语新闻网站与国际组织的信息更新,感觉自己虽然身在耶路撒冷的大学象牙塔里,但是距离几小时车程的城镇和边境一直都不太平,小规模的抗议、摩擦和冲突一直在上演。而环视四周,看看平静的校园生活和乐观豁达的同学们,却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紧张的气氛。久而久之,我也宁愿做一只鸵鸟,两耳不闻窗外事,让那些距离自己“如此遥远”的事件发生去吧。
后来我搬到了特拉维夫,发现这里也住了很多“鸵鸟”。战争冲突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无足挂齿,日子还是要一天天地过。这没错,但是他们却也没有想要改变一点什么的冲动,任凭小部分极端人士把整个国家拖入暗不见底的深渊之中去。大家在等什么?或许是下一次地区冲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到事情发生了再去想也不迟。
特拉维夫的“鸵鸟”生活过久了,就容易产生极端情绪,心生“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又来打破我们的平静生活”这般的抱怨。然而问题就在于,原本的一切都好好的吗?大家真的都有好好的日子过吗?因为“铁穹”导弹拦截系统,加沙地区火箭弹袭击对沿海大都市群造成的破坏被最大化地降低,“战争冲突”过后,除了弹壳砸穿的几间屋顶之外,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阵亡士兵家属也不再出现在媒体中。心理上的阴影在暗处,或被掩埋、或暗自生长繁殖。可是加沙人现在在做什么?在冲突中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城市和因为埃及破坏走私地道而断绝的商品进口,使得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说哈马斯在给加沙百姓灌输仇恨以色列和犹太人的思想,不禁有些片面。对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和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而言,目睹家人遇害、房屋被毁、流离失所、饥寒交迫,这样的经历是如此真实,不需要任何人来灌输仇恨,复仇的种子早已在心里生了根,可能一生都无法拔出。
奥斯陆协定之前的那段“美好的岁月”里,以色列人可以自由出入约旦河西岸,常去西岸的以色列人多少都有几位巴勒斯坦朋友。而如今,高墙耸立,在墙的两边长大的儿童和少年们,只能从电视、网络新闻惊悚的标题和配图上了解到墙那一边的事情,对方成为了抽象的符号,是敌人、是威胁、是时刻想要抹杀我们的存在。
在墙这一边的我们,还有选择做“鸵鸟”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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