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断交,岁末恐袭,中东地区在危机、战乱、袭击中走过2016年。好在对抗中有转圜,恐怖中有希望。纵然如此,随着美国新政府上台,地区格局调整的不确定性或将提升。
伊拉克局势倒似一股清流
地区年度首秀由沙特同伊朗联手上演。两国于2016年1月3日断交,导火索是沙特2日处决包括一名什叶派宗教人士在内的47名囚犯,引发伊朗民众冲击沙特使馆。伊朗总统鲁哈尼谴责暴力行为,伊朗官方逮捕了40名参与冲击使馆的嫌疑人,但断交还是发生了。波澜连起,巴林、苏丹4日相继与伊朗断交,阿联酋降低与伊朗的外交关系级别。
与地区对手交恶并未影响沙特打击也门的行动,多国联军打击胡塞武装的战事进入第二年。经历了多次停火、和谈、换俘之后,和平进程未获进展,政治进程倒是有所“突破”。胡塞武装与前总统萨利赫7月28日宣布建立“最高政治委员会”,并于11月28日宣布组建“民族救国政府”。美国的介入与联合国的和平方案并未充分发挥作用。
沙特在去年可算是“流年不利”,叙利亚危机同样未按照其预期发展。叙利亚问题日内瓦和谈不出意外地再陷僵局。只是各方嘴仗打归打,事情还得做。美国与俄罗斯在设立禁飞区、判定恐怖组织、实施停火等一系列问题上存在分歧,但是打击“伊斯兰国”的行动和效果还是有目共睹的。地区参与方也都没闲着,伊朗动员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武装人员进入地面战场,并允许俄罗斯战机使用自己的机场;土耳其8月24日展开“幼发拉底盾牌”行动,坦克开进叙利亚,打击叙利亚库尔德武装。
叙利亚问题看起来比粥还乱,却也不是无章可循。进入第六个年头,叙政府军在俄罗斯空中力量的支援和友军的地面配合下,逐渐扭转战场形势。在巩固主要城市的战果后攻坚阿勒颇,且战事顺利。随着战场优势渐失,反对派在政治谈判中的底气恐怕也将越发不足。
相比也门和叙利亚,伊拉克去年的局势倒似一股清流。总理阿巴迪6月 17日宣布从“伊斯兰国”手中收复费卢杰,又于10月17日宣布打响摩苏尔战役。摩苏尔是伊拉克第二大城市,也是“伊斯兰国”在伊拉克境内的最后据点。联军兵精粮足,战事前期顺利,但“伊斯兰国”武装分子也并非纯粹乌合之众,修筑工事,战术多样,作困兽斗。不过相比攻城,围歼“伊斯兰国”才是更难的,而战后治理更是难上加难。中央政府管控有心乏力,内有库尔德自治政府“独立”图谋,外有伊朗和土耳其觊觎。好在这股反恐清流还在顺势流淌。
土耳其在暴恐和政变夹击中迎来转型
作为沙特伙伴的土耳其也遭遇了多事之秋。1月6日伊斯坦布尔发生针对一处警局的“人弹”袭击后,土耳其去年经历了十余起恐袭事件,且多起造成重大人员伤亡。此外,总统埃尔多安7月 15日经历“惊魂一夜”,武装部队总参谋部部分军队发动政变,最终未遂。当局随即整肃军方、政界、媒体、教育机构,“大换血”使本来就有广泛民意基础的埃尔多安思路更加清爽。
临近岁末,恐袭频仍。12月10日,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发生连环爆炸,造成44人死亡,155人受伤。11日,埃及开罗一座教堂发生爆炸,导致73人伤亡。19日,俄罗斯驻土耳其大使在安卡拉出席活动时遭遇枪击身亡。而今年元旦,伊斯坦布尔市中心一家著名夜总会在跨年活动中遭恐怖分子枪击,至少导致39人遇难。
除了恐袭和政变,土耳其在2016年还有一个标签———转型。12月初,土耳其与以色列在因“蓝色马尔马拉”号救援船事件交恶六年后恢复互派大使。6月27日,埃尔多安致信俄罗斯总统普京,就2015年发生的俄战机事件道歉。二人两天后举行电话会谈,并于8月9日和10月10日两次举行会晤。在未遂政变发生后,土耳其同伊朗的接触增加,曾因叙利亚问题疏离的双边关系恢复走近。12月20日,俄罗斯、伊朗、土耳其外长在莫斯科举行三边会谈,共商阿勒颇战役后的叙利亚问题。
有评论认为,土耳其转型背景既有境内库尔德人恐袭、经济形势恶化的内因,也有“伊斯兰国”报复的外患。地区问题的因素同样不容忽视:受美国和俄罗斯支持、打击“伊斯兰国”的叙利亚库尔德武装强化了土耳其境内库尔德人分离主义倾向和实施暴恐的能力。但是从根上说,还是埃尔多安的“零问题”外交在近年错误的行动后面临着“零朋友”的尴尬局面。
作为重要参与方,土耳其在解决叙利亚危机上的角色和作用不可替代,俄罗斯与伊朗对此心知肚明,自然欢迎土耳其转型,更乐见土耳其因未遂政变和难民问题同美国、欧盟龃龉。土耳其同俄罗斯、伊朗的分歧短期难弥,疏美远欧更似权宜之计,不过借转型改善内外环境却是事实,可以预期,未来将在地区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
地区格局或迎更多变数
在2017年,中东地区态势和格局调整可能迎来更多变数。
美国新政府即将上台,与俄罗斯关系走向尚不确切。特朗普外交政策的不确定性增加了对俄关系的不确定性,或和或斗,暂不明朗。若是前者,自然带动中东大国重新站队;若为后者,奥巴马政府时期的地区格局也难以延续,刀光剑影恐将再现。
伊朗在核协议上的亏不能白吃,目前在地区安全问题上势头正盛,未来将作为主要抓手,处理同美国新政府以及俄罗斯的关系。小国在大国对抗中谋求利益,在大国合作中同样能够挖掘空间。土耳其掌握的抓手和资源使其有可能做到游刃有余:对叙利亚问题的发言权导致美国对其倚靠度增加———如果还要继续支持叙利亚反对派的话;看起来入欧受阻,可是难民涌入与暴恐增加足以让欧洲正视土耳其主张;土耳其控制的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是俄军事与商业力量经黑海通向地中海的必经之路。土耳其上升趋势明显,只是能否做大,还要看埃尔多安手里的好牌如何打。
倒是沙特,实在让人不省心。在叙利亚问题上数倍于伊朗的投入却收获与伊朗相反的效果,在也门的战果也不过尔尔,伊朗的“拖”字诀可能使其濒临险境,只是现在仍看不到沙特收手的迹象。沙特支持的埃及政府在叙利亚问题上表达了相对的观点,也只是两国关系疏远的表象。而面对土耳其与伊朗日渐修好,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不管地区格局如何变化,对地区和平与稳定的希望都不会变。希望恐怖主义被遏制、恐怖主义的思想、社会根源被根除,地区少一些恐袭,多一些安全。
(文汇报德黑兰1月1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