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平

核心观点

最近10多年，我国科技创新的活动强度不断上升。2000年，我国R&D支出相当于当年GDP的比重是1.00%。2014年，这个比重已经达到2.09%。改进和完善GDP核算方法以体现创新的经济价值，既是我国科技创新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内在要求，又符合国际潮流

日前，中共中央、国务院在《关于深化体制机制改革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若干意见》中明确要求：“改进和完善国内生产总值核算方法，体现创新的经济价值。”这个要求与国际上GDP统计的最新规范和实践是一致的，有助于我们更加全面、清晰地认识我国科技创新活动的意义和价值。

R&D是“消耗”还是“投资”

GDP统计中，一直存在理论争议和操作困难的是，研究与开发（R&D）支出究竟该归为中间消耗型投入，还是归为资本形成型投资。

对此，人们的认识是逐渐提升的。1968年联合国颁布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NA1968》）认为，尽管R&D活动消耗的物品有可能在企业的资本账户中被资本化，按照惯例R&D支出还是应当算作中间消耗。理由是，用于R&D的中间消耗物品可能并不形成具体的效益、也无法具体表现于有形资产之上。

1993年版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NA1993》）显示了新的观点：从事R&D的目的在于提高效率或生产率，或在将来获得其他效益，所以它们自然是一种投资型活动，而不是消耗型活动。但它同时指出：诸如职员培训、市场研究等活动，也具有类似的特征；如果要将这些活动划为投资型活动，就必须有把它们与别的活动区别开来的明确指标，就必须对它们的价值作有经济意义的估价，就必须知道它们的折旧率。而上述要求很难得到满足。因此，《SNA1993》依然主张将R&D支出按消耗型的中间投入处理。

最近一版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SNA2008》）对GDP统计中处理R&D的意见发生了重大的变化：R&D是一项有计划有步骤进行的创造性活动，其目的在于增加知识存量，并利用这些知识存量来发现或开发新产品，或是发现和开发新的、更有效的生产工艺。《SNA2008》将R&D的成果称作“知识产权产品”，并进一步指出，R&D的价值应该按照它未来预期可提供的经济利益来决定。

R&D具有某些固定资产“特征”

如何将R&D按照“资本形成”的精神进行处理统计，在美国也是有一个过程的。2013年7月，美国在世界上率先迈出了重要的一步——美国商务部的经济分析局（BEA）公布了采用新的统计口径和方法修整的美国GDP历史数据。由此，2012年的美国GDP一下子“长出”的量，超过整个瑞典当年的GDP。这次系统修整中最有影响的内容，莫过于将企业、政府和非盈利机构在R&D上作出的开支处理为固定资产，由此将R&D支出当作投资计入GDP。

其实BEA很早就注意到R&D的某些固定资产“特征”：它是依靠使用劳动和资本性资源生产的，具有清晰的产权，在其他生产过程中被反复使用，使用寿命超过一年。过去将R&D当作消耗型中间投入的方法会阻碍人们认识R&D对经济增长的作用。美国BEA曾于1994年、2006年、2007年和2010年，试验性地在一个R&D卫星账户中将R&D统计为投资。但是，在正式的国民经济统计中，美国过去一直将R&D算作成本型的中间投入。

2013年7月以后的美国GDP统计新方法，不仅让R&D“入围”GDP，而且将娱乐、文学和艺术原创的支出计作固定资产，统计进入GDP。2013年以后，在美国国民账户的固定资产分类中，增加了一个名为“知识产权产品”的项目，主要包括R&D，娱乐、文学和艺术原创，以及软件。2013年7月以前公布的2012年全美私人投资为2.0623万亿美元，增加“知识产权产品”项目后的2012年全美私人投资为2.4752万亿美元，增加了4129亿美元，增幅为20%。其中，R&D占了2691亿美元。

中国将R&D计入GDP正当其时

对照《SNA2008》和美国等发达经济体的实践，中国GDP统计值得改进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其中一个方面，就在于对包括R&D在内的科技创新活动经济价值的认可和表达。

在当前中国的国民经济统计规范中，R&D是消耗型的中间投入支出，并不归类为固定资产。在GDP统计实务中，固定资产的价值总额用“固定资本形成总额”来表达，分为“有形”和“无形”两类。有形固定资本形成总额包括一定时期内完成的建筑工程、安装工程和设备工程器具购置价值，以及土地改良、新增役、种、奶、毛、娱乐用牲畜和新增经济林木价值；无形固定资本形成总额包含内容有矿藏的勘探、计算机软件等。显然，上述规范忽略了R&D等科技创新活动的经济价值。

最近10多年，我国科技创新的活动强度不断上升。2000年，我国R&D支出相当于当年GDP的比重是1.00%。2014年，这个比重已经达到2.09%。改进和完善GDP核算方法以体现创新的经济价值，既是我国科技创新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内在要求，又符合国际潮流。事实上，国家统计局有关人员曾在2013年11月表示，将响应《SNA2008》的要求，于2015年推出新的GDP核算体系，核算R&D的经济价值。2014年1月，国家统计局下发《全面深化统计改革总体方案》，明确要求“将研发支出作为固定资本形成计入GDP”和“编制资产负债表，摸清国家财富家底”。目前，R&D等创新活动计入GDP、编制国家资产负债表的只有美国等少数国家。我们期待中国新的GDP统计方法和国家资产负债表的出现。

（作者为中共上海市委党校经济学教研部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