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
■梁永安
有时候买一本刚出的老书,是喜欢它的新封面。
上海译文社的新版《卡拉马佐夫兄弟》,淡淡绿色打底,装满页面的面容,是德米特里料峭的脸庞。这样的设计出乎意外,一下子和他蓦然相对。
《卡拉马佐夫兄弟》是本值得一生细读的书,而且一生也不可能全读懂。这并不是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在里面埋藏了多少玄思,而是他写了太多自己也不明白的人性秘密。初见书中人物,每一个都可以鄙视,但最后,每个读者都可以读到自己。
伟大作家总是站在道德的零点,面对充满悖论的人类生活心怀惊异。写作是一场无预设的探险,没有北斗,只有星空。当一个作家有了固化的意识成见,他的创作就是一次从终点出发的循环,没有叙事的自由,处处是锁定的路径。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作家不需要自己的道德立场,所谓“零点”,是一种杰出的美学能力,作家将自己时代的深层症候融化在自己的叙事中,将社会精神背负的种种彷徨和错迷,拟化到无法导向的戏剧冲突中。陀思妥耶夫斯基生逢其时,他充满裂隙的灵魂,与他身处的动荡社会有庞大的同构性,使他成为时代最好的代言人。那是一个什么时代呢?如同他自己的描述:“可怕就可怕在,这类阴森可怖的事情对于我们已不再是恐怖的了!这才是可怕的事情,骇人听闻的是我们的见惯不怪,而不是这一名或那一名个人的个别罪行!”无法找到任何一个完整的人,处处都是沉沦,这正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给我们的惊惧,让我们沉沉四望,蓦然看到历史大地的循环。
小说最后,德米特里背负着人间的重重打击,豁然生命勃发,他要和格露申卡执手远行,“找个人烟稀少、野熊出没的偏僻去处耕地干活。”这朴实的心意,是经过了多少苦难才温馨涌现。这时的《卡拉马佐夫兄弟》是一座巨大的冰山,当阅读已经彻骨寒冻,山体突然咔咔作响,悄悄落下一滴微温的融水——那是人类所有的希望。
友情链接 |
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 | 上海静安 | 上海秀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