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她俩还能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真是奇迹！”日前，赵家大姐陪着身患严重罕见病的二妹来到瑞金医院神经内科，进行治疗一年后的复诊。报告显示二妹的病情发展也得到了明显的遏制，在认知、运动、精神功能方面都得到了一定的改善，治疗效果远远超出预期！这让大家感到无比欣慰。

赵家姐弟（化名）四人中的老二，老三是一对孪生姐妹。2018年6月，三妹出现了异样。一向性情温和的她，突然变得抑郁敏感，总会突然伤心流泪，很快就失去了正常的写字和交流能力。更糟糕的是，她孪生姐姐二妹也出现了口齿不清，反应迟钝的问题, 原本幸福的一家人开始了煎熬的求医问药之路。

举世罕见，国内无例可循

当瑞金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医师曹立见到两姐妹时，她们已经辗转国内数家大医院，症状明显加重却始终没有好的结果。“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妹妹就这样凋零，真的太难受了！”大姐的眼眶湿润了。

根据临床表现、头颅核磁共振、以及基因检测结果，曹主任明确了诊断：遗传性弥漫性白质脑病伴轴索球样变（HDLS），这是一种全球罕见的常染色体显性遗传性脑白质病。曹立说，这种病会侵蚀患者的大脑，改变患者的性情、损害认知、影响运动，并一步步夺走生命。这种病有极强的致死致残性，一旦发病进展就十分迅速，从发病到死亡，平均病程仅5-6年。

孪生姐妹俩亟需获得有效的治疗。然而，该疾病并没有可靠的治疗手段。曹立介绍，搜索文献能找到的线索只有BRAIN杂志2016年的一篇病例报道：国外有一名HDLS患者此前接受了骨髓移植，经过15年随访确认症状得到持续控制，认为骨髓移植治疗HDLS可能有效。

但这是当时唯一能查到的病例报道，而且没有说明详细的移植方案，也没有更多临床病例验证其可靠性，骨髓移植手术风险又极高，这些风险都需要医生承担。此前，国内曾有一例HDLS患者进行了骨髓移植治疗，但未成功，这也无形之中加大了医生和患者家属的压力。

“对于罕见病，总要有人敢于承担，跨出第一步”

一边是治疗困难重重，另一边是正在步步陷入深渊的年轻病患。作为医生，曹立知道不能耽搁：“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年轻的生命消逝，我们渴望着技术突破。瑞金医院又是罕见病的定点医院，更应该勇敢的去承担、跨出第一步。

决心已定，那就必须先拿出妥善的治疗方案。当时，对骨髓移植治疗HDLS的机制并不明确。曹立立刻联系了血液科主任医师胡炯，两位专家认真分析了致病基因的生理功能，参考了其他遗传疾病的治疗方案，创造性提出了全新的治疗方案。

在药物的选择上，胡炯基于自己多年的临床经验，选择“马利兰”作为化疗药物。这种药物毒性较大，但是，马利兰有个特性——能打开血脑屏障，这意味着植入的造血干细胞更容易进入中枢神经系统，从而改善患者病情，这可能是治疗的关键。“现在回头看，这个选择是正确的。”胡炯说。

此外，由于治疗过程中患者需要使用免疫抑制剂，可能导致感染风险。胡炯也设计了严谨的抗感染预案。虽然HDLS是国内尚未有人成功涉足的禁区，但经验丰富的瑞金血液科团队说，“我们有能力控制风险，这是我们信心的来源。”

医院十分重视，立刻召开了伦理论证会。专家们认真评估了风险，进行了热烈的讨论，认为有四点支持临床特例：首先，此前的病例救治经验来自权威杂志《BRAIN》，较为可靠；其次家属治疗意愿强烈；第三该疾病如果不治疗有严重的致死致残，患者会在几年内死亡；此外，瑞金医院作为全国顶尖的医院，有责任和义务为疑难罕见病治疗探索经验。申请临床特例的动议顺利通过，所有与会专家都签了字，愿意为此负责。

天时地利人和：国内首例成功治疗案例

医生与孪生姐妹及其家人进行了细致的商量。这是她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也是一次极具风险的尝试，因为一旦发生严重的排斥反应和感染，都可能影响生命。

随即，骨髓配型传来好消息，患者的弟弟完全匹配，且弟弟不携带致病基因！这下“天时地利人和”：匹配的骨髓供体，勇敢突破的医生，大力支持的家属！克服重重压力后，治疗方案得以上马。由于骨髓移植治疗HDLS还无先例可循。谨慎起见，姐妹俩的移植是先后分开进行的。由发病较早的妹妹于2018年底率先进入移植舱接受移植。

“我那段时间就怕接到医院电话，害怕是坏消息。”大姐回忆道。家属的担心不无道理，手术永远和风险并存，况且是国内首例的罕见病呢？所幸，胡炯带领的血液科团队顺利地拿下了这场“战役”。“手术进行比较顺利，风险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胡炯说。

“我们十分谨慎细致地制定了术后方案，对可能出现的真菌、细菌、病毒感染，急性和慢性排异反应，我们都做了预防。”胡炯主任说。“虽然这是一个全新的尝试，但丰富的骨髓移植经验给了团队很好的基础，我们的基本功很扎实！” 在医生们的精心治疗下，病人情况一直保持平稳。

此后，三妹病情一直比较平稳。三个月后的头颅核磁共振复查显示：脑白质病灶没有加重，甚至有了明显的改善。三妹的移植治疗效果让医生和家属们都倍感振奋！

三个月后，孪生的二妹也做了手术。有了三妹的成功经验，二妹的骨髓移植比较顺利。如今距离三妹接受移植手术已经一年多，二妹也刚完成了手术后一年的复诊，结果令人惊喜，病灶得到了遏制，症状也获得了改善。

“把妹妹送进骨髓移植病房后，我很担心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大姐回忆道：“那段时间，感觉自己也少了半条命。”突如其来的病魔打破了一家的平静，而如今，病魔终于得到了控制，家人们也重新喜笑颜开。“在碰到曹医生后，他很快就着手准备资料，并联系血液科进行移植手术。瑞金医院不止治病救人，还很照顾我们的情绪，并且为我们承担风险，给了我们很大支持！”

“如果说孪生姐妹的病例是个奇迹，那这个奇迹首先得归功于医院决策层的胆识和眼界，因为没有医院的支持，去完成这种高风险的治疗是无法想象的” ，瑞金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刘军教授说：“其次要归功于多学科的精诚合作，当然更离不开患者和家属至始至终的信任与支持，我们医生，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作者：唐文佳 殷有为
编辑：李晨琰
责任编辑：唐闻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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