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夜》场景（WilliamHamilton，1787），身穿橘色衣服扮作西萨里奥的维奥拉，身穿黄色衣服的奥丽维娅

如果说哈姆雷特是戏剧《哈姆雷特》的主角，维奥拉则是《第十二夜》中的主角。这部喜剧中的大部分人物设置都与爱情有关，但维奥拉的爱情戏份最多，因为她既是维奥拉也是西萨里奥，一人分饰男女两角，与奥西诺和奥丽维娅都有情感纠葛。对于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著名莎评家乔纳森·贝特（Jonathan Bate，1958—）认为这部戏剧是柏拉图《会饮篇》中雌雄同体的重构：

最初性别一分为三而非二：男性、女性和两种性别的混合，即雌雄同体。此外，初民如球，四手四足双面孔。人类的野心由此滋长，竟敢反抗奥林匹克诸神。宙斯决定削弱我们，把人类一劈为二，“像腌苹果时一劈两半”。结果现在每个人只有俩腿、俩胳膊，一张脸，同时还总感觉自己缺了一半儿。我们苦思冥想、念念不忘，希望有一天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真正意义上的精神伴侣。假如你这一半来自男性完整体，你就会对另外一名男性充满欲望；如果来自女性完整体，就会渴望女人。这两种倾向就是如今所说的同性恋。只有当你的最初完整体是雌雄同体，你才会被异性吸引。

奥西诺公爵最初被奥丽维娅吸引，但最终接受了扮成“西萨里奥”的维奥拉。奥丽维娅女伯爵拒绝了奥西诺公爵，却深深爱恋维奥拉装扮的“西萨里奥”。在《第十二夜》中，维奥拉作为女性形象的戏份并不多，在奥西诺面前，她基本都是以男装的西萨里奥身份出现。即使奥西诺是在得知她的女性身份之后才答应了她的求爱，也改变不了奥西诺长时间以来是把维奥拉当作男儿身的西萨里奥来宠爱的。因此，奥西诺接受的更可能是长久相处的西萨里奥，而非瞬间变成女儿身的维奥拉。奥西诺与维奥拉之间的爱更像是男性同性爱。

奥丽维娅女伯爵从头至尾爱的都是女扮男装的维奥拉。虽然最终她与维奥拉的孪生兄长西巴斯辛结婚，似乎完成了一场男女婚配。其实不然，在奥丽维娅眼中，西巴斯辛与维奥拉装扮的西萨里奥一模一样，是维奥拉的替身。她误把西巴斯辛当作西萨里奥完成了婚配，结局似乎是美好，其实却完全违背了奥丽维娅的本意。西巴斯辛只是维奥拉的替代品，奥丽维娅与西巴斯辛结婚的本意其实是想嫁给维奥拉。莎士比亚没有过多讲述奥丽维娅发现自己的如意郎君被掉包之后的心情，但她最后拥有的确实只有维奥拉的皮囊，因为西巴斯辛在外表上和维奥拉一模一样。对于结局，奥西诺应该是满意的。他喜欢西萨里奥，最后得到了西萨里奥。奥丽维娅应该是悲伤的，她喜欢维奥拉，得到的却是西巴斯辛。

莎士比亚虽然为维奥拉设计了一位孪生兄长西巴斯辛，但其实是一个障眼法，来掩盖维奥拉雌雄同体的真实面目。在《第十二夜》中，西巴斯辛的戏份很少，或者他更像维奥拉的影子，不太具备独立的个性和形象。他与船长安东尼奥之间的情谊，基本符合柏拉图所谓的男性同性爱，更加突出了西巴斯辛的雄性特质，为孪生妹妹维奥拉女扮男装之后的形象提供了一个有力的支撑。剧末西巴斯辛与奥丽维娅结合也是作为维奥拉的替身被接受的。自始至终，西巴斯辛的出现都是为了让维奥拉的雌雄同体形象更为饱满和丰富。

作者：王改娣 华东师范大学英语系教授
编辑：周俊超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