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这所二本大学。签合同的头一天,舍友和我聊了一晚上,他劝我说:你得想清楚了,做学术可是需要平台的,平台不高,要想做出点名堂,恐怕得付出比别人多的多的努力,而且,有时候努力过了,也不一定有结果。
我说:谢谢兄弟提醒,我想清楚了。
此后又有几所不错的院校通过教秘找到我,都被我婉言谢绝了。教秘提醒我说,你是咱们专业唯一没签211的博士生,为了咱们就业数据好看点,你也得再想想。
我诚恳地说,谢谢姐,我想清楚了。
我还想告诉教秘说现在不兴211了,但是念了4年博士,情商好歹有所提升,话在嘴里转了几圈,终于没说出来。我只是说:对不起,我拖学院后腿了。
就这样,我离开了北京这所声名斐然的高校,来到了华东这所普通的大学。
做这个决定其实并不容易。
可这既是一个自由的选择,也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读博读到第四年,我已疲惫不堪,从一个活蹦乱跳的小鲜肉变成了一个秃且油腻的中年大叔,我累了,只想歇歇。而且,长年熬夜并没有带来多少论文,却带来了一身疾病,我也需要歇歇了。
不过,我还是幸运的,一些博士和青椒开玩笑说自己是在拿命换论文,结果就真的没了命。
因此,虽有心仪的学校,但是看到他们开出的非升即走的条件时,我就莫名其妙地感到一丝恐惧。舍友曾劝我:求其上得其中,有好学校先去着,即便达不到最终的考核条件,完成的学术成果也能在普通高校换几十万安家费了,而且,到时调动工作,是从名校转入普通院校,要容易的多。
他说的很对。
只是我的年龄大了,不想再着急地赶一些论文,而是想写出一点能让自己心里还过得去的东西,而在一种高压的环境下,我可能不得不急于发表一些不太成熟的观点,不太成形的成果以及不太严谨的思考,而这又是违心的。而在一种高压的环境下,我可能不得不急于发表一些不太成熟的观点,不太成形的成果以及不太严谨的思考,而这又是违心的。而在一种高压的环境下,我可能不得不急于发表一些不太成熟的观点,不太成形的成果以及不太严谨的思考,而这又是违心的。而在一种高压的环境下,我可能不得不急于发表一些不太成熟的观点,不太成形的成果以及不太严谨的思考,而这又是违心的。
而且,我本科毕业后就结婚了,自从我读研究生时就和爱人两地分居,读完博士我们已经两地七年了,我实在不想两地了。留在大城市,我确实无法给她提供一个较为舒适的生活环境,而在这个小城市,我们能有一个温馨的小窝和收入相对不错的两份工作,这会让我的人生看起来更“正常”一些。
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失落是有的。
和那些进入名校的博士同学相比,进入普通学校也会面临各种问题。当然,我只是如实写写自己的心路历程,并不针对我所在的学校,因为学校肯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最大的失落可能是心理上的。以前虽为博士生,但是毕竟还顶着一个名校的帽子,去开学术会议时,好歹也“代表”着一个知名院校。而现在,我成了一名掮客,一些兄弟院校开会往往让我帮忙请些同学,因为有了这些名校的加入,才能让会议手册显得高大上一点。
有一次,我和博士时的舍友同时参加一个县域经济的调研活动。进入985院校的他成了主办方邀请的嘉宾,成了“北京来的青年学者”,舍友所在的学校也被主办方列入了第一位进行宣传,而我则交了1300元的考察费,成了不用单独介绍学校的“本地学者”。我和舍友隔着主席台相视一笑,颇有几番感慨。
另外的失落来自坐班一年,这是签了合同一个月以后学院领导才告知的。领导说:坐班是我们学院的传统,你是名校毕业的,思想觉悟高,应该做个表率,带个好头。
一位同事说,这是他听过的打杀威棒最好的说法。
我不想坐班,也没把名校当回事,但领导既然已经把我架到火上了,也就没有了打退堂鼓的理由。只是和那些非升即走的同学相比,坐班一年耽误了太多的调研时间,当那些同学都在拼命发论文时,我却在办公室里打印着各种表格和材料,想想就有一些荒谬。
而且行政工作很容易让人麻木,我有很多回在各种表格间恍惚,忘记了自己做学术的初心。
还有部分失落来自教学。我所在的普通院校教师少,课程多,每名教师都要上好几门课,很多课也并非自己专业,备课压力大,头几年基本没有时间做科研。我刚来学校的时候,舍友还告诉我,一定不要放松要求,争取几年后换个好点的学校。
几年之后,我的感觉是,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环境里,恐怕我早已丧失了能够自由流动的能力。
快乐也是有的。普通高校虽然重视科研,但是对科研的考核还没那么苛刻,因此我可以用大量时间备课与教学,而这似乎更符合“老师”这个称谓,和学生在一起能够让自己更年轻,充满朝气。老师都喜欢“择天下英才而教之”,虽然我的学生都不是重点大学的“英才”,但是看着他们考上名校研究生,找到好工作,心里也是蛮欣慰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终于有时间和心境去做一项自己喜欢的研究,或许田野的时间会长点,但写出来的文章却能让我心安。最后,和家人能在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很快乐。
作者:李山
编辑:储舒婷 陈曦(实习生)
责任编辑:姜澎
来源:学术志、中国大学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