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电影《浪矢解忧杂货店》改编自东野圭吾2012年的同名畅销小说。这些年,东野圭吾的名字在中国的推理小说读者群中可谓风靡;不过,《解忧杂货店》是他的非典型作品。喜欢东野式阴郁和叵测的人,不见得会看得上这部小说,它太温柔、太天真,温度太高,通篇窜着烧沸一锅鸡汤的火苗。但如果你喜欢这部小说,那么我想,正在上映的电影版,大致可以让你满意,因为它绝对称得上忠实原著。
当然,原著党永远有原著党的不满。不满的主要焦点,集中在被删去的两段情节上:一个是备战奥运会的女选手因为男友生病而求助的故事;一个是崇拜披头士乐队的少年为家庭破产、父母逃债所困扰的故事。删减之下,损失是有的,最重要的,是真实历史维度的淡化:被省略的是两个在小说中投射出历史背景的故事,涉及到特定时代下日本同西方大国之间的关系;省略之后,电影版最终展现给我们的,是一种缺乏历史具体性的时间环境(除了出于情节需要,对当代日本经济状况演变作了少许提及之外)。但即便如此,应当承认,要在两个小时的长度里,既清晰又不生硬地,把线索繁杂、时空交错的整体剧情呈现出来,已经很不容易。
另外,为了有效率地交代情节,电影版在台词方面做了压缩修改,的确也会破坏相对含蓄的原著风格,节奏上有点匆忙赶路的意思。曾有人提议,《解忧杂货店》改编成篇幅宽松的电视剧,更加合适。不过,原著小说迷人的地方,在于它情节串联的微妙,要是把书中的每个小故事分开单看,显然复杂性不足;放进电视剧里,就仿佛接受放大镜的检验,还能有多耐看,实在令人怀疑。倒是电影这种惯以蒙太奇制造瞬间视觉惊奇的形式,对于此类小说而言,其实有放大优点的功能。
电影版吸引力的一大保障,在于演员。担纲主要角色的演员中,一半以上,是九零后的年轻偶像,包括目前算得上火红的山田凉介和成海璃子,前者饰演的叛逆少年,成为最后一个和杂货店老板浪矢先生穿越时空书信相通的人;后者则担当了一切奇妙的开端,并在浪矢先生生命的尽头,跨越阴阳阻隔,带给他慰藉。有人说,《浪矢解忧杂货店》是各家粉丝签到片,并非话出无由,而且,明确可见给个别偶像加戏的情况:门胁麦饰演的在孤儿院长大的女歌手小芹,小说中的分量并不突出,到了电影里,她不仅有机会在舞台上唱完整首主题歌,时不时来个特写,还莫名插入一段海边独舞,略显尴尬。把镜头多分配给漂亮的脸,这一点,让人联想到目下某些国产片的做法,比如两年前上映的《老炮儿》。但话说回来,比一比,不得不说,别人家的偶像,显然更会演戏——观影的时候,不用替演员操着心,也没必要为了他多开发出两三种表情而欢欣鼓舞;这样一来,也就抵消了大量特写可能造成的观众的逆反心理。
当然,日本影视界,大叔的担当力,向来不可小觑,《浪矢解忧杂货店》 延续了这样的传统。除了扮演浪矢先生的大河剧名家西田敏行外,电影中还出现了一个观众喜闻乐见的熟悉身影,小林薰。从2009年起,因为《深夜食堂》,但凡小林薰出现的画面,我们仿佛就能在他身后自动生成一锅鸡汤。这一次,他饰演一个小鱼店老板,对待执意搞音乐、不继承家业的儿子,看似严苛,其实宽容。从《深夜食堂》到《浪矢解忧杂货店》,小林薰手里的菜刀没放下,厨师服和杀鱼师傅的行头,差别也不大,所以,我们几乎可以不用穿越地看见那锅鸡汤。
而小林薰的存在,也稳妥地建立起“食堂”和“杂货店”之间的品牌关联。二者都立足怀旧和地方记忆,老人老店老街老牛奶箱,以静制动,以柔克刚。此外,二者均意在建构“私人”和“集体”之间的理想交融:你下单,我做菜;你倾诉,我解忧。而做出的菜,和给出的解答,最终会随着人的传递,和童话时空的浪漫效应,幻化成为某种乌托邦实景。鸡汤悦人也腻人。对于鸡汤,我们从不指望常喝常新,既不看重,也不看轻。但鸡汤也是讲品牌的。像《浪矢解忧杂货店》这样的,一锅名牌鸡汤,配合特冷的末冬,绝不会招人厌烦。(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国际汉语文化学院讲师)
编辑制作: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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