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帝后生活,永远充满神秘。
遥想紫禁城日常,鲁迅先生的笑话最有代表性:是大热天的正午,一个农妇做事做得正苦,忽而叹道:“皇后娘娘真不知道多么快活。这时还不是在床上睡午觉,醒过来的时候,就叫道:‘太监,拿个柿饼来!’”(鲁迅《“人话”》)
皇后娘娘当然不吃柿饼。
于是,我们只能通过荧幕上越来越多的不靠谱和更不靠谱的清宫影视剧来想象宫廷生活,于是更多的误会产生了。
比如,其实宫女们是不能抡手绢的。
比如,皇上驾到的时候是从来不喊“皇上驾到”的。
…………
清宫文物专家朱家溍先生曾经为电影《垂帘听政》《火烧圆明园》等做顾问,当时他曾向导演提出,刘晓庆扮演的懿贵妃(即后来的慈禧太后)不应该在皇帝面前边跑边唱《艳阳天》,因为宫里的嫔妃是不可能知道这些小曲的。不过,导演显然一笑了之— —影视剧作品更关心的是剧情冲突,而为此可以牺牲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真正的后宫生活,其实远比我们想象的无聊。
一日两餐,吃来吃去都是份例里的那些东西;皇上要到下午才有空找娘娘们玩耍,玩的也不过是纸牌投壶看戏;五点吃晚点心,之后要礼佛,没电视看没电脑玩,八点就要上床睡觉——并没有传说中脱光了被太监扛进寝宫这样的香艳情节。事实上,侍寝的人选在中午正餐时,就被翻牌决定了。嫔妃们会在寝宫旁边的围房暂住,并不能像电视剧里一样整晚都陪伴着皇帝——皇帝真正入睡时,只有随侍太监能留在身边。
然而,这也比我们想象的有趣。
我在采访中,曾经和苑洪琪老师讨论过一件乾隆时期的银餐具,专家们把这叫“鸭池”。这个带盖的盘子下面有两个酒精碗,盖子钮的造型是一只鸭子,盘子的大小刚好能放下一只鸭子,非常精致。可是,没有人说得清楚,这个东西究竟是怎么用的。苑老师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前前后后买了四次鸭子,用和鸭池酒精杯容量一样的酒精来煮,第一次没熟,第二次汤不好喝,第三次肉有点柴,到了第四次,才终于成功。
这半年里,这样的实验,有很多很多。我们尝到了用宫里配方做出的酸梅汤、普洱茶、好看却并没有那么好吃的苹果馒头,还有宫廷烟熏鸡腿……我们也翻阅了大量膳底单和造办处档案,希望能够接近、更接近一点历史的真实。毕竟,我们不希望大家真的认为,清宫里的娘娘们,动不动就因食用夹竹桃做的点心或掺了芭蕉的糕点而滑胎。皇帝也不可能今天到这个妃子这里喝豆浆,明天去那个娘娘那里吃藕粉桂花糖糕,皇上总是一个人吃饭。
……
以上的文字,来自福桃文化与故宫近期合作新出的一本书——《皇上吃什么》。这本书邀请了故宫专家协助,历时九个月,坚持第一手资料,通过权威的清宫底档、故宫授权高清图片,还原鲜活的中国宫廷饮食风物,再现紫禁城内的饮食日常。
皇宫的后厨,总是堆满了老百姓对于美食的百般好奇与千般想象。书中回答了这些疑问:
皇上和后宫佳丽一天吃几顿饭?
御膳房里的厨子们什么来头?
满汉全席是些什么人在吃?
康熙大帝爱吃热巧克力,他的重重孙子道光为何顿顿离不开炒鸡蛋?
老佛爷的下午茶有多时髦?
溥仪和婉容最爱去哪家西餐厅?
……
比如,书中介绍了慈禧太后坐着火车吃大餐的情形:
我国第一个拥有火车专列的女人,也是吃上我国最早火车旅行餐的女人,这个人就是慈禧太后。
慈禧太后的小火车长什么样呢?1901年法国军队曾拍摄过一张小火车的照片:
而她的旅行餐豪华到什么程度呢?在裕德龄的《皇室烟云》里(尽管后来被朱家溍先生考证为有误)曾经有过一段详细的描述:
准备餐食的是整整一百五十位专业厨师。厨房专用车厢就有四节,其中有一节专程为切菜准备,填满了二十个切菜工;还有一节车厢专门用来放煤球炉子,在车厢里一个接一个排成两列,外面用全白的陶瓷制成,有点像现代卡式炉。每个炉子由三位厨师“掌控”,一位只负责生火,另外两位为大厨和二厨,负责烧菜。
至于吃旅行餐,也是个大阵仗。做饭的时候火车可以开,但开得很慢,太后吃饭的时候,火车则必须停开。
北京鸭是慈禧太后最爱的火车餐。这道菜做法很复杂,“先放在一个陶瓷砂锅里,然后把砂锅放到一个密封的蒸锅里蒸三天。这样蒸出来的鸭子就不需要用刀切了……太后有时候也吃鸭头,但多数时候她吃皮。”
在吃上太后特别钟情于鸭子。除了蒸鸭子,她也爱吃炖鸭舌。
“每次上三十个左右,下面用鸭肉衬底,鸭舌铺在上面。太后还喜欢吃腌鸭掌,其中只有鸭蹼部分是美味的。鸭肫和鸭肝也有各种烹调法。太后是太喜欢鸭子了,除了它的嘎嘎叫声不能吃以外,什么都舍不得扔。”
除了鸭肉,慈禧的火车套餐中,也出现了大量猪肉。其中太后最喜欢的是油炸猪皮,大概是因为炸猪皮吃起来比较香。
除了炸猪皮,老佛爷也很喜欢“樱桃肉”,和现在的樱桃肉不一样,据说是把猪肉切成丁和上等樱桃慢火炖煮做成的。
慈禧喜欢吃的蔬菜是蘑菇,其次是豌豆。在慈禧专列里,甚至还有苋菜、莴苣和金针菜。
虽然食材大多在宫中就准备妥当,但因为场地有限,火车上御厨们也发明了许多新兴食物,比如鸡肉香肠。把鸡肉用酱油和香料拌匀后做成的,肠衣用的是鸭肠子。
这道菜的发明大约是为了迎合太后爱吃鸭子的癖好。
也有当地官员进献的新鲜食材,比如到丰台时,地方上就进献了白河鲫鱼,慈禧“夹了一块尝了一下,表示很满意,就命令再送回厨房,把鱼刺去掉,鱼肉剁碎,加入适量的豆腐一起煮。”
给太后吃鲫鱼是有风险的。比如有一次她趁兴用鱼鳃下面的扇形软骨做了占卜,传说把骨头弄立起来,就能交好运。但扔了几次都不成功,非常失望。
不过不要以为给老佛爷准备了奢华而美味的旅行餐旅行就会很顺利。据德龄回忆,太后的食欲让人感到惊奇。太后在火车上会经常感觉饿,这时候就需要频频供餐:
“五十名一类厨师吆喝着让五十名三类厨师点炉子,这时候太后仍自己眺望窗外景色……然后五十名二类厨师开始向一类厨师传递原材料、酱油、调料。接着是一个庞大的太监队列向太后送食盘。”
不过经常这浩浩荡荡一番折腾之后,她居然又不饿了!想吃就吃,想停就停,慈禧也是个real任性的太后呢。
更多有趣的清宫饮食日常、皇家菜谱,那就到书中去了解吧~~
编辑制作: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