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芳华》里的年轻人,也许其中某一个,存在于冯小刚的记忆里,也可能就是严歌苓自己的化身。图为该片剧照。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这两天,冯小刚自传《我把青春献给你》的书摘在朋友圈里悄然转发。距离该书首次出版14年,多数人旧文新读是冲着这段话去的———“有位导演曾对我说这样一番话,让我出了身冷汗。他说:电影应该是酒,哪怕只有一口,但它得是酒。你拍的东西是葡萄,很新鲜的葡萄,甚至还挂着霜,但你没把它酿成酒,开始时是葡萄,到了还是葡萄。另外一些导演明白这道理,他们知道电影得是酒,但没有酿造的过程。上来就是一口酒,结束时还是一口酒。更可怕的是,这酒既不是葡萄酿造的,也不是粮食酿成的,是化学兑出来的。他还说:小刚,你应该把葡萄酿成酒,不能仅仅满足于做一杯又一杯的鲜榨葡萄汁……这位导演名叫:姜文。”
絮絮叨叨的书摘重新被翻找出来,只因冯小刚自述,他的新作 《芳华》 是“一杯很有度数的红酒,让我晕到现在”。
该片将于9月30日上映。“酒”是否醇厚,将见仁见智。但从先期点映场反响来看,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这是冯小刚执导了快20部作品后,第一次写自己的青春,“为自己创作”。本周,北京大学的点映场后,面对台下那些泛着青春光泽的脸庞,他毫不掩饰对影片里那段青春的留恋,“这一大杯酒,我愿这样一直晕着”。
你我的“芳华”都一样,又都不同
关于《芳华》里的青春属于谁,上海电影家协会副主席石川有如是评价:“它是冯小刚、严歌苓们献给他们那代人的青春岁月的。看得出,两位作者在剧情和人物上投注了浓烈的感情,对那段远去的岁月充满留恋和感怀。”两位作者、一代人,点出准确的创作背景。
30多年前,冯小刚在文工团的美术组里。记忆里,和煦的阳光照在年轻的身体上,满是诗意,又有些微醺。他说:“时间过去了快40年,那些美好的东西一直住在我心里。”差不多同一时间,编着辫子的严歌苓也在文工团呆着,跳了八年舞,又以创作员的身份度过五年军营生活。
四年前,导演找到作家,建议两人合作一部文工团题材的电影。他讲了自己在北京军区坦克六师服役时发生的故事,也陈述了自己对小说的一些构思。她听进去了,一口答应了下来,但转念一想,何不写自身的故事,那些战友们食宿在一起、练功在一起的场景,鲜活得好像发生在昨天。于是,她写了她的小说,而冯小刚在电影启动前按自己的想法改了些许。
现在来看,严歌苓的小说从一个讲述者的主观视角展开,讲述者看不到的部分,全靠想象去补足。冯小刚的电影里也存在一个讲述者,但她的话节制、点到即止。导演在电影里刻意抛弃了她的视角,这个故事变成了一出群戏。由此,文工团大院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了自己的故事和秘密。
冯小刚说,这状态其实与“芳华”两个字承载的意义很类似。“芳华就是青春,芳华就是理想,有理想会使青春变得璀璨和壮丽。虽然每一代人的芳华各有不同,那是时代赋予的。但你我的芳华又都一样,比如激情、热血,比如担当、躁动,还有不变的纯真。”
有堵有形无形的墙,隔在《芳华》与市场之间
前几日,影片在多伦多国际电影节做了展映。冯小刚对北美影评人的一句话印象深刻:“文工团排练场里的那道墙,好像把军营里的人和外界隔绝了,他们在里头兀自绽放着一种青春。”这又何尝不是导演如今的创作常态。
曾经,冯小刚算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既看不惯市场里的喧嚣,却也能八面玲珑地在电影圈里周旋,这就成全了他能拍赚钱的电影,也能拍自己喜欢的。他把自己导演的作品分过两种:满足自己和满足别人的,每拍一部心里欢喜的,就会跟投资方心照不宣:我满足你一部,你也满足我一部。1999年,他“捏着鼻子”拍完了自己不那么爱的《没完没了》,换来了拍摄《一声叹息》的机会。之后,他又用一个满足投资方的《夜宴》,获得他想拍的《集结号》,再往后迅速又拍了个让投资方收益的《非诚勿扰》。然后,《唐山大地震》《非诚勿扰2》《一九四二》《私人订制》,牟利的与自我满足的,泾渭分明。就像姜文评说的,有些是酒,有些是葡萄。
但从去年开始,他好像有意识地背对市场。《我不是潘金莲》 是如此,《芳华》又是这样,在自己与市场之间,隔着一堵有形无形的墙。
《芳华》选角前,各自媒体议论纷纷,因为导演放了狠话:不要整容的。开拍前三个月,他又把主演们集中在一起,规定“谁也不许拎个名牌包招摇过市,只许穿文化衫和牛仔裤,过那个时代的集体生活,穿那个时代的军装排练”。有人说,他是以虔诚的态度记录那个时代,也有人不屑。但无论如何,冯小刚自己觉得“前所未有的过瘾”。
即将到来的国庆档相当拥挤,开心麻花、成龙、刘德华等都有新片要上映。在谈到票房压力时,冯小刚表现得颇有信心:“在喜剧片、动作片里,《芳华》不时尚但很清新,这种类型的电影几乎绝迹了。我觉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