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希祥 (华东师范大学对外汉语学院教授)
汪品先院士在开展重建创新文化自信讨论的建议中,特别提到了如何弥合科学与文化的断层问题,这应该引起科学界和文化界的共同关注,一并努力。
科文思维各有特长,宜双向互补
虽然就终结手段和目标而言,如汪院士所说,“科学与艺术的共同点,都是创造思维、创新冲动”。但科学与文艺的具体思维方式还是有差异和区别的。就基础性、一般性、相对性的思维来说,科学追求同质、同解、同案和公式、共性化,崇尚形式逻辑和数理逻辑;而文艺则讲究异质、异解、异案和特质、个性化,喜欢形象和想象思维。例如,就中小学的科学课程(如数理化)的演算而言,一般的计算方法和答案都只有一个或少数几个。可写作文或回答文艺性(包括其他人文学科)问题,那绝对不能有完全相同的表达和文字。
所以,当年达·芬奇的老师要他先画好不同的鸡蛋。老师对他说:“要先学好画蛋,因为这是熟练手法和笔法的基本功。要画好蛋,就要认真地观察它,学会从不同的角度来画它。”
科学审视下的鸡蛋及各色物体与人物,恐怕不会有如此要求的“不同”和“不一样”。而所谓创造、创新、创见,也往往蕴含与潜伏在寻求“不同”和“不一样”的过程中。所以,如此的异中求同和同中求异的个性化思维方式,对培育和培养创新能力、提升创新自信是非常有益的。
汪院士举了许多国家设有“科学与艺术学院”,而我国则从科学院到高考都是文理分家,中间有个断层,正是这个断层的存在,扼杀了很多潜在的创新。
科文隔阂,导致科普魅力大减
科学与文艺的隔阂,直接的后果,一方面造成了我国文艺作品类型与题材的缺失和内容的浅薄,另一方面则使科普作品少了科学的吸引力和文艺的审美魅力。
如电影作品,主要表现在科幻、科技类型的严重缺失,除了以往的《小蝌蚪找妈妈》、《珊瑚岛上的死光》和最新的《铠甲勇士之雅塔莱斯》、《巴拉拉小魔仙之魔法》,都是屈指可数的小制作和天马行空式的作品,与《阿凡达》那样既具有科学依据又充满想象和人文风格的作品差距甚远。所以我们的类似作品在国内外少有影响。像《生活大爆炸》那样有数不清的、让人眼花缭乱可又几乎都经得起检验和推敲的数理公式,与幽默、搞笑、意蕴、爱情等紧密结合在一起的作品,我们几乎见不到,原因恐怕还是在我们长期文理分家、科文隔离的教育体制和社会分工传统。从事科学的不懂文艺与美学,搞文艺的不懂数理化、医学、工程、建筑、信息技术等科学,科学与文艺相互嫁接与融合的让人喜闻乐见的文艺作品怎么会问世呢?
科学、科幻文艺作品的缺失,也就同时造成了我们科学教育和普及的狭窄与单调,于是只能依靠纯粹数理化课程或科教片的教育,这对青少年的兴趣提升和艺术感染,自然要大打折扣。人们只觉得科学是枯燥无味的,与生动、形象、美丽、动情无关。长此以往,科学普及难以开展,科学文化难以推广,科学兴趣与爱好,以及由此产生的创新意识、创新自信也就日趋淡薄。
推进科文联姻沟通,为创新发展出力
笔者以为,倘能借此调动更多文理、媒体、高校、科学院、社科院等不同单位与机构的参与,形成一种如同国家倡导的协同创新机制,那效果就会更显著与巨大。在欧美一些发达国家,如果设计一座比较大型的建筑物,他们还会邀请以上几项工程技术人员以外的人文和社会科学专业人员,如社会学、民俗学、美学、心理学、经济学、哲学等专家,共同参与策划与设计(最近一些国家还专门成立艺术委员会,参与城市规划建设)。这是非常明智的做法。因为现在的城市建设,非常讲究人文性、生态性、文态性。而这三性正是人文和社会科学工作者之长。这样的讨论才能取得真正的综合性、立体性、创新性的效果。
如此的协同创新机制不应局限于理论和知识的研讨和创设上,还可采用这种协同方式进行文艺创作,以弥补上述所说的科幻、科学类型和题材制作的缺陷与不足。
近期推出的高考不分文理的做法,是培养文理相通人才的一种尝试。希望能借此逐步加以拓展、扩大与深化。
在我们的评价和评奖体系中,也可借鉴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和奖励的科普专项那样,设立科幻和科学类型与题材的文艺奖项,以鼓励那些在传播和推广科学文化中的杰出人才和作品。同样,在文学艺术的相关基金和奖项中,也可设立类似的奖项,甚至像奖励建筑艺术那样,将理工医学的某些专业列入其间,直接应答与实施“科学既是文化又是生产力”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