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武陵山山脚下的龙山县有个别称——“相互宝县”，这座偏远的小县城已经有6万人加入了名为“相互宝”的互助保障计划。说起这个别称的来历，和龙山县菜农胡友斌的一场患病经历有关。

54岁的胡友斌和妻子日常靠在农贸市场卖菜为生。今年5月，他被确诊为口腔癌，10多万医药费给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带来了极大压力。出院后，胡友斌想起之前自己加入过支付宝上的一个互助计划，叫相互宝。这个计划的模式是“一人生病大家出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胡友斌向相互宝发起了互助金申请。

十几天后，相互宝的调查员来到家里核实情况。9月，胡友斌收到了10万元互助金。这笔钱雪中送炭，帮助胡友斌一家走出了经济困顿。他的故事在邻居间一传十，十传百，带动了龙山县一大群人加入相互宝。

过去一年，无论在一二线城市还是龙山县这类小县城和农村，相互宝变的越来越普及。11月27日，相互宝宣布已有超过1亿人加入了相互宝，并且用户量还在持续飞涨。这1亿人在过去1年内，救助了1万多名不幸患上重疾的成员。

1亿人，意味着每13个中国人里，就有一个人有相互宝。相互宝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互助社区。这是爱心善意的互联网速度。有着203年历史的世界最大保险公司安盛集团，在全球61个国家的用户总量也不过1亿。规范的互助计划的发展，给了大众在医保、商保之外的新选择，有助于从供给侧缓我国的社会保障需求压力。

2020年，我国要实现全面脱贫的历史性目标，互助计划作为一种新型保障，有望和医保、商保一起从源头上掐掉“因病致贫”。

（一）

1亿陌生人之间的爱心羁绊

在相互宝首页，加入大病互助计划的人数仍在迅速和持续地向上跳动。过去一年，平均每天有2.7万人加入这个互助社区。人们因为那句“一人生病 大家出钱”而来，靠抱团取暖抵抗生命中的风险，也以举手之劳给陌生人一份希望。

蚂蚁金服副总裁尹铭认为，老百姓对于医疗保障的需求是切实存在的，他们需要简单的、价格实惠、加入门槛较低的保障。借助互联网技术降低保障的门槛和成本，将一款保障产品做到1亿用户规模，这样的创新和成功只可能在中国出现。

早在200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中发〔2009〕6号）文件就指出，要加快发展和完善以基本医疗保障为主体，其他多种形式补充医疗保险和商业健康保险为补充，覆盖城乡居民的多层次医疗保障体系。但商业保险由于价格较贵，市场渗透率仅10%，令低收入人群望尘莫及。

基于互联网技术应运而生的互助社区，释放了大量保障需求，这是介于基础医保和商业保险之间的需求断层。

来自南开大学的一份调查报告证明了人们、特别是低收入群体对保障的需求：10%的相互宝成员除了相互宝外没有任何保障，67%的相互宝成员家庭年收入低于10万元；近六成的相互宝成员来自三线及以下城市和农村地区。互助计划为难以获取或无力购买商业保险的人带来了一条新的道路。相互宝的公开信息显示，其2019年的年度人均分摊金额只有30元，这比普通商业保险便宜了至少10倍。

在我国，癌症的治疗费用平均在30万以上。受访的相互宝成员中，54%的受访者只能勉强承担10万元以内的医药费。能承担30万元以上医药费的受访者比例，不到14%。相互宝调查员陈杰在一年以来走访的100起救助案件中，至少3成来自农村地区，多次有患病者说起一句话“如果这笔钱申请不下来，我就不治了。”

8岁的湖南小姑娘熙熙是相互宝社区救助的首位重病成员，她因为意外造成脑部外伤，通过相互宝获得了30万大病互助金，如今已经恢复健康并顺利入学。在相互宝里，一年时间，1亿成员累计救助了11928名像熙熙这样的重疾成员。

基于支付宝特有的信用和风控能力，相互宝开创了“免费加入，后分摊”模式，极大地降低了低收入群体获取大病保障的门槛。这个保障覆盖了100种重大疾病，万一患上重病至少可以申请10万或者30万的救命钱。如果身体健康，付出的分摊金相当于献爱心，也可以帮到其他重疾成员。

相互宝面市后的反响之热烈，超乎了人们的想象。上线第9天，相互宝成员数量就突破了1000万。支付宝内部人士透露，上一款有如此用户增长速度的明星产品是余额宝。

公共事务研究者麦徒认为，“指尖上的公共服务”表明，技术可以是情怀和公共责任的承载，是纾解民众痛点、消解社会难点的途径。相互宝正是这种“指尖上的服务”的延伸，它的精髓在于超越保险，用数字经济技术筑起了美好生活的防洪堤——而且不需要消耗财政资源，它激发并集中了人们向善的力量，探索出了一条解决社会问题的新机制。

（二）

安全、可持续应该成为互助平台的生命线

一款亿级用户的保障服务，必须有强大的产品运营、技术能力和成熟完善的制度保障。

互助类保障模式在国外普及。风险共担的思想是保险的本源。根据国际相互合作保险组织联盟（ICMIF）的统计，相互制保险发展保持稳定，2016年全球相互保险保费收入占全球保险市场总份额的27%。在美国、法国、德国、荷兰等保险业发达国家，相互保险市场占有份额都高达35%-50%之间。在日本，互助类保险占到保险大盘的近3/4。

在中国，2011年从爱康公社成立开始，互助计划在国内兴起，经历野蛮生长的阶段，2016年高峰时期曾达到300家。但很多平台出现了违规宣传和经营的现象，比如公开宣称建立互助准备金，诱导公众产生刚性赔付预期等。因为缺乏调查和监督，虚假案例骗取互助金的现象也时有发生。

新生事物难免伴随乱象，互助平台质量层次不齐。一批平台打擦边球误导宣传，且未基于保险精算做风险和费率的科学厘定，偿付能力和财务稳定性皆无保障，引发骗保及与纠纷案件。保监会在2016年底做过一轮整顿，要求互助平台不得建立资金池，互助平台由300家锐减至不足10家。

近两年，包括相互宝在内，一些互助平台响应监管号召做了模式创新，行业逐渐走向规范。安全、可持续是互助平台的生命线。

为了保证互助社区的公平、健康运行，相互宝在上线之初就确立了四大原则：实名制、无资金池、全程风控和公开透明。

实名制是互助平台在成员申请赔付时核实身份、防止骗保的基础条件。行业数据显示，仅有50%的互助平台做到了实名制。无资金池杜绝了不良平台跑路损害成员权益，但目前做到无资金池的互助平台仅占25%。为杜绝欺诈，相互宝从成员准入、调查到公示采取全流程风控。当理赔案件发生，专业调查机构实地调查核对事实。健康的互助社区应该在阳光下运行，相互宝设计了公开透明的公示机制，每月7日、21日公示案件接受社会监督和举报。

传统保险受限于线下一对一地推或电销模式，成本高昂，从效率层面看也难以实现普惠。蚂蚁金服副总裁尹铭认为，相对于传保险，相互宝是“直升机”模式，依托于互联网，相互宝的推广打破了物理限制、降低了人力成本，从而有了普惠的可能性。

网络互助行业在我国的发展有其必然性和合理性，但行业需要监管的规范管理和指导，进一步规范行业发展，扶优限劣，维护用户权益。

南开大学卫生经济与医疗保障研究中心主任朱铭来教授认为，网络互助行业的存在发展，有其合理性和进步价值。目前我国医疗保障压力较大，网络互助给了普通老百姓在医保、商业保险之外的第三种选择。当下网络互助平台的模式差异较大，除了相互宝这样的行业龙头的示范作用外，还需要监管对行业规范管理和指导，扶优限劣、防范风险的同时，放大网络互助对我国社会保障的正面作用。

（三）

用数字经济解决社会问题

相互宝是数字经济赋能传统行业、创造新服务的新案例。与其说它击中的是传统的痛点，不如说击中的是人民群众对于美好生活的需求尚未满足的痛点与难点。

嘉兴85后孙大哥是个“热心肠”，工作不忙的时候就去义务救援。去年知道相互宝后，想着能帮助别人，他立刻加入了。今年一次失足从高处跌落，孙大哥颅骨粉碎性骨折，靠亲友才凑够了手术费。让他没想到的是，几千万陌生人为他送来一笔互助金。

帮助了600人的孙大哥，成了受助者。助人者，人恒助之。伤好后，孙大哥又重新回到救援队。他说，想尽自己所能帮助更多人，把这份善意延续下去。

在中国人的社会保障现状中，基础医保只能承担一部分开销。民政部2017年数据显示，全国卫生费用支出中，个人占约三成，因大病返贫的比例高达42%。大病商业保障的“裸奔”现象普遍（82.1%的受访者未购买），除了认知程度以外，决策障碍主要是价格太高（50%），不知怎么选（30%），看不懂（20%）。

南开大学调研发现，目前我国个人和家庭的总体医疗自费比例比较高，很多超过50%，且我国城镇职工基本医保和大额救助一般都有医保最高支付限额。一旦发生癌症等重特大疾病，保障能力有限，中低收入劳动力阶层发生灾难性卫生支出的风险仍然很大，家庭财务脆弱性问题突出。

我国具有人口体量大、老龄化规模大的特殊国情，国家医保是解决民众的基础医疗保障，让财政支出来满足全部医疗保障并不现实。治不起病、因病返贫在老百姓、尤其是低收入群体中广泛存在。2020年，我国要实现全面脱贫的大目标，占据贫困原因比例高达42%的因病致贫必须得到解决。

中国社科院保险与经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郭金龙认为，相互宝成为全球发展速度最快的补充医疗保障，体现了“风险共担、互助共济”的核心价值，对于完善我国多层次医疗保障体系具有积极作用。

互助计划对于大众健康保障意识的教育意义是巨大的。英国《金融时报》调查显示，三分之一的相互宝用户受访者表示非常有可能在未来6个月中购买重疾险，这个比例在一线城市更是高达55%。而没有加入相互宝的受访者，只有22%的人计划在未来6个月购买重疾险。

互联网和金融科技技术让保障产品有了模式创新、高增长、普惠的可能性。专家建议，政府应当全局地看待互助平台在保障体系中扮演的角色，谨慎地鼓励其发展、规范，让其在解决社会保障需求上发挥更大作用。最终，基础医保、商业保险、互助平台之间更好地融合和分工，弥合需求断层，彻底消灭因病致贫。

在我国2020年全面脱贫的大目标下，相互宝模式能够在消灭因病致贫上发挥更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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