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捉妖记》剧照。 （片方供图）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许诚毅是小个子，娃娃脸，童真的眼神，看起来很像《怪物史莱克》中那特别有观众缘的姜饼人。确实，姜饼人就是许诚毅在电脑里一勾一画绘制出来的，就连那只不算太丑的怪物史莱克也是经由他手从稿纸变身动画。有了这段渊源，大家管他叫“史莱克之父”，可他摆摆手道：“充其量是叔叔，父亲还得算原作者。”

现在，“史莱克之叔”的新作《捉妖记》于昨天上映。截至昨天22时，该片票房达1.8亿元，刷新华语片首日票房最高纪录。这部融合真人与动画的魔幻片有什么必看的理由？投资人安乐影业的老板江志强拱手道：“这是我继《卧虎藏龙》和《英雄》之后的第三次创业。《捉妖记》如果不成，安乐影业也就没了。”是的，一场豪赌。至于理由，江志强说：“许诚毅和李安一样，都是专注的中国人。”

错过了《侏罗纪公园》，所幸遇到了史莱克

一家独立电影公司敢于投资3.5亿元人民币做真人特效大片，江志强对许诚毅的信心不言而喻，“他在美国，名气比李安还大”。闻听此言，许诚毅有些羞赧：“是史莱克名气大。”但有一点他本人也不否认：好莱坞世界里，做到顶级电影公司动画总监及导演的华人，有且只有许诚毅一人。“RamanHui，奥斯卡获奖动画片《怪物史莱克》的动画总监，在梦工厂做了20多年。”比弗利山庄里，知道他的人很多。

1988年，毕业于香港理工学院平面设计系的许诚毅怀揣600加币，闯荡加拿大雪莱顿技术学院的电脑动画制作班。本打算学成返港，结果被美国太平洋数码影像公司（PDI）相中，成为一名专职动画师。说实话，由于公司更倾向于广告片，因此在PDI工作时许诚毅在动画上的机会并不多。可当同事们纷纷跳槽去皮克斯和工业光魔，他却因念旧留在老东家。皮克斯的首部全电脑动画长片《玩具总动员》找过他，他婉拒了。斯皮尔伯格要拍《侏罗纪公园》也来找他，他觉得恐龙怎会演戏，再一次拒绝。结果就是他坐在影院里后悔不迭。

好在，命运在玩笑过后给出馈赠。1995年，由斯皮尔伯格等创办的梦工厂收购PDI，许诚毅在厕所门前和新老板握手之后，一整天没舍得洗手。“我很感激，梦工厂当年电脑动画刚起步，所以我幸运地一开始就做了动画总监。”1998年，梦工厂动画长片的开业作《小蚁雄兵》大获成功，许诚毅由此赢得更多机会。2001年，梦工厂推出充满颠覆趣味的《怪物史莱克》。错过了恐龙的许诚毅这一次牢牢抓住了史莱克，从动画形象设计，到联合导演，史莱克拍了4部，许诚毅活在小怪物的世界里整整12年。

旁观《功夫熊猫》，终于乡愁难耐

史莱克系列的推进过程中，梦工厂还启动了另一个项目《功夫熊猫》。满满一箩筐的中国元素，让许诚毅看得心痒痒。无奈他重任在肩，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外同事开心地折腾。

可越是旁观，许诚毅越是乡愁难耐。《怪物史莱克3》刚结束，他就主动赶到《功夫熊猫》剧组报到。“让我做什么都行！”身为中国人，他自觉应该在这部动画电影里担纲助力。但说来惭愧，“公司里好几个华裔动画师，没有一个懂功夫。我虽然是中国人，但也只懂看，不懂得打，反而是一位法国同事学过中国功夫”。没法在功夫层面效力，他就为片子里的饮食文化出谋划策，“比如吃什么东西，饺子、面条、包子……别的电影里说到美国文化，都是听同事们的，这部可以听我的”。

跟着剧组软磨硬泡了很久，他和《功夫熊猫》的缘分，最终落在《盖世五侠的秘密》这部衍生短片上。许诚毅坦言，在好莱坞做动画20年，就属这部25分钟的短片让自己玩得最爽。但也正是这25分钟，终究撩起了他的思乡病。正巧那时，江志强去美国找到许诚毅，“你回来中国拍电影吧”。

简单一句话，江志强就把编剧袁锦鳞介绍给许诚毅，两人从《山海经》聊到《聊斋》，最后聊出了《捉妖记》。《捉妖记》里，小伙子天荫阴差阳错地怀上即将降世的小妖王，他被降妖天师霍小岚一路保护着躲过更多妖怪。途中，二人渐渐对萌物小妖产生了感情。影片脱胎自《聊斋》中的小故事《宅妖》，却是部老少咸宜的合家欢电影，这正是许诚毅最熟悉的类型。

最难的时候，李安的名字不断被提起

原本许诚毅想谨慎些，不一定要花大价钱做许多特效镜头。第一稿剧本出来时，许多专业人士也劝他们别做太多妖，因为太难拍了。可江志强的一番话引燃许诚毅隐藏的野心。“拍妖不是变个发型就是蛇妖，加条尾巴就是狐狸精。我们要做的妖是特别的，而且有100多只。”庞杂的电脑设计不仅耗时，花了近7年时间，还费钱，用了3.5亿元人民币。但临了快上映时，原主演柯震东涉毒，无奈换上井柏然重拍。

“感觉要崩溃了。”许诚毅说，自己还偷偷抹过眼泪。最难的时候，李安的名字不断被提及。有些是为提点。“他知道我哪方面有经验，哪方面没有经验。很多时候都会告诉我，李安遇到这个情况会怎么做。”许诚毅说，开拍前江志强总会提醒自己，“每一个镜头怎么拍，李安都会事先问自己，你也要问自己。不能像做动画一样，画完就可以。因为动画可以慢慢改，真人电影拍完一天就完了，不能改”。更多时候提到李安的名字，是为鞭策。重拍那段日子，许诚毅听到最多的就是：“你觉得想得够周到了吗？要是李安的话，会比你想更多。今天收工了？要是李安的话，会更努力。”

事后，江志强承认，那时候之所以动辄抬出李安的名头，只因他知道李安是许诚毅的偶像。实际上，“他们根本是同一类人，都是执着于做一件事的中国人”。《捉妖记》可以证明，许诚毅要做的不再是《功夫熊猫》那种好莱坞式的中国味，而是真正的中国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