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两年前伦敦EXCEL赛场,仁川仙鹤拳击馆里缺了些决战前的紧张气氛,没有追光灯制造的魔幻感,以韩国民族音乐为主的背景音多少有些软绵绵。两三千人的座席空出了一大半,女子拳击确实不是亚运会中吸引人的项目。
玛丽·孔姆身着玫红色的比赛服出场了,看台上终于喧闹起来,此时才发现,不多的观众里大半都是印度人。这与当年在伦敦大不相同,在两年前的那场奥运会蝇量级(51公斤级)半决赛中,玛丽·孔姆面对英国选手亚当斯,赛场内的一切都对她不利,而这次,仁川几乎成了她的主场。
更大的不同是,如今的玛丽·孔姆是整个印度的明星,而不仅仅只属于体育。
伦敦的半决赛通过三个电视台向全印度直播,包括父亲汤帕在内的许多印度人第一次观看了玛丽的比赛。尽管失利,但对于体育并不强大的印度,一枚奥运铜牌已经足够荣耀,比她过去所拿的五个世界冠军头衔都要更打动人。“我们家获得了一些钱,住上了更大的房子,也开上了车。”玛丽·孔姆曾因过去一系列成绩获得了一份警察的公职,而在伦敦奥运会后她已升任为警督,而其开办的拳击学校也得到了政府的投资,即将搬入新校舍。尽管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玛丽·孔姆觉得自己不曾改变,“我依然吃一样的食物,交一样的朋友,有一样的梦想。”
这位来自曼尼普尔邦赤贫家庭的女拳手的故事,还被搬上了荧屏。就在9月初,一部名为《玛丽·孔姆》的电影在印度上映,主演者是赫赫有名的宝莱坞明星、前世界小姐普丽延卡·乔普拉,这部耗资250万美元的电影获得了相当不错的市场反应,上映不到一个月票房就达千万美元,随着玛丽·孔姆亚运会夺冠,很可能继续飘红。玛丽·孔姆认为自己的故事不足以搬上荧屏,这是她的自谦。电影毕竟只是截取了一部分精华素材,并不足以完全还原真实的生活。
虽然比主演自己的乔普拉还年轻一岁,但玛丽·孔姆看起来要老上一辈人。若非拳击,矮小黝黑的玛丽·孔姆注定会默默无闻地度过一辈子,这位从外表很难找出运动天赋的31岁女拳手,如今已成为很多印度女性的榜样。“在印度,人们总说,女人这个不能干,那个不能干。但我要证明,他们是错的。”玛丽·孔姆已经向曾经强烈反对自己打拳的父亲汤帕证明了,女拳击手不仅能嫁出去,还能谋得稳定的工作;她也已经证明了,女性成为母亲后依然可以有自己的追求:2008年玛丽·孔姆因为双胞胎儿子的出世而淡出两年,随后成功复出;伦敦奥运会后她再次怀孕生子,产后7个月就拿下亚运会冠军。“我只是想唤起印度女性参与体育的热情,不仅仅是拳击。”当她以2比0击败哈萨克斯坦选手夺得亚运金牌时,看台上的几位年轻印度女孩哭出了声,举着“玛丽·孔姆,我们爱你”的标语的她们,兴许是未来的接棒者。
对于玛丽·孔姆,自己的第一枚亚运会金牌也是一份特殊的纪念。1998年,来自同村的男拳手丁克·辛格夺得曼谷亚运会雏量级冠军,在小村引发了轰动,令玛丽·孔姆第一次知道拳击,并爱上了它。她也非常幸运,父母没有使出决绝的手段来阻止她练拳,这一路上亦未受过可能摧毁职业生涯的重伤,更重要的是,女子拳击是一项新兴项目——在拥有良好运动传统与基础的欧美,女性会有更多更时髦的选择;而在有着完备专业保障机制的国度,又因为项目无缘奥运会而没有全面开展。当玛丽·孔姆尚未老迈得丢失梦想时,女子拳击得以入围奥运,机会扑面而来,一切都正是时候。
在所有外部条件叠加下,成就了玛丽·孔姆从草根到传奇的故事。她还在梦想着里约奥运会,但或许并非每个童话都会以美好收尾。
文汇报特派记者 沈雷
(仁川10月1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