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重译泰戈尔《飞鸟集》引发争议(详见本报26日头版《冯唐重译泰戈尔冒犯了谁》),昨天有了下文:浙江文艺出版社宣布,即日起从全国各大书店及网络平台下架召回冯唐重译的泰戈尔名著《飞鸟集》,将组织专家团队对译本中的内容进行认真评估审议后再作出后续决定。记者注意到,截至昨天下午,该书在网络平台已经全部下架;而据出版社方面透露,在下一步的处理方式中,不排除拿掉部分争议巨大的篇目或者请冯唐重译的可能。
浙江文艺出版社社长郑重昨天对本报记者 表示,促使出版社最终做出下架决定的,并非读者从文学和翻译角度出发对该书表达的不满,而是青少年家长的担心。“这是我们之前没有想到的。”无论如何,一本书因为读者意见而遭致下架,这在出版界并不常见。
有业内人士认为,青少年是一群特殊的读者,他们在阅读上有时与成年人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而泰戈尔恰好是这样一位作家:尽管不是专门为青少年写作,但他的作品在青少年中拥有广泛的读者和影响力。此番《飞鸟集》的冯唐译本下架事件提醒出版业:今后面对此类作家作品时,要采取更加谨慎的态度,多一些青少年视角。尤其是在我们提倡全民阅读的今天,这也是图书业社会责任感的重要体现。
评价:有些词语太俗,有些语言更凝练
“冯唐译的《飞鸟集》出版以来,我们收到各方反馈。一方面,很多读者、专家认为他的译本有很多方面超越经典,我个人也觉得他的语言更凝练。但另一方面,确实有几首诗在某些词语使用上引起了文学作品雅和俗的争议。”郑重这番话,基本上概括了该书出版以来大众的两极评价。
而就在该书下架的前一天,社会学家李银河在其新浪博客上撰文《冯唐的译本是<飞鸟集>迄今为止最好的中文译本》,旗帜鲜明地力挺冯唐。她先是以成为众矢之的的两处为例——一处是将“面具”(mask)译为“裤裆”,另一处是将“好客”(hospitable)译为“骚”——认为这两处不能算错,只能算不够雅。而这种不雅,也不过是冯唐的文字风格,缺点只在于“有点将自己的风格强加于原作者了”。李银河又举例说明在人们最看重对诗意的表达上,冯唐胜过郑振铎。比如:做梦时/我们距离非常遥远/醒来时/我们在彼此的视野里取暖(冯唐);有一次,我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郑振铎)。美/在爱中/不在镜中(冯唐);啊/美呀/在爱中找你自己吧/不要到你镜中的谄谀中去找呀(郑振铎)。李银河得出结论:“冯唐的译本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是一个译者个人风格过于强烈的译本罢了。”
下架:以青少年阅读尺度衡量,的确不合适
郑重说,无论是从文学角度还是从翻译角度,由《飞鸟集》的冯唐译本引发的争议,都属于完全可以自由表达和讨论的范畴,也在出版社的意料之内。“真正出乎我们意料且让我们最终决定将书下架的,是好几家青少年阅读机构以及青少年家长对我们的意见和批评。”因为充满青少年所向往的纯洁、高尚、超然和优美,泰戈尔的诗作向来深受青少年读者喜爱,也被很多学校和老师列入推荐阅读书单。比如《泰戈尔诗选》,就同时被“青少年成长必读经典书系”“青少年课外阅读经典”等系列丛书收录在内。人们有理由担心,当学生在书店买到冯唐的译本时,会对他们产生误导。毕竟,该书中有些用词即便不以“信达雅”为标准,单就青少年阅读尺度而言,也是不合适的。
“我们不是少年儿童出版社,之前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郑重这样对记者表示。而有业内人士认为,在当下分级阅读制度尚未建立之时,一方面我们希望青少年在青春文学之外,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纯文学作品;另一方面,在纯文学和青少年的阅读尺度之间,需要特别谨慎。也许此番《飞鸟集》译本的下架,能够促使更多人思考:在纯文学和青少年之间,如何搭建更好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