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芷江百姓用自制的碾子碾压机场跑道。
②“飞虎队”正在装载轰炸日军的炸弹。
③雪峰山战役中,中国守军士兵向来犯日军投掷手榴弹。(均由溆浦县档案馆提供)
湘西雪峰山战役,有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最后一战”之称。
其实,这“最后一战”最初并不在中日两国军队的作战计划之中,至少在1945年年初如是。
有日军大本营于1945年1月20日下达的《陆海军作战计划大纲》为证。其中,关于在中国大陆的作战计划是这么说的:
“在中国大陆方面,要根据下列各项,指导对主敌美军之作战。
(一)迅速增强中国大陆的战略态势,要确保以日本国土为核心的大陆国防要地,击败从东、西两个正面进攻之敌(特别是美军),粉碎其企图;
(二)加强中国东、南沿海要地的战备,使南海群岛与台湾相配合,充分发挥在中国东海周围的作战力量,尤其是航空作战力量;
(三)估计美军在向日本本土进攻之前,或者在进攻本土的同时,以其主力或强大的一部进攻大陆,因此,要促进和加强上海及广东方面的作战准备……”
要读懂以上的作战计划,先要知晓1944年下半年以来亚洲和太平洋战场的态势:
1944年6月15日夜,美军“飞虎队”的20架B-29“超级空中堡垒”轰炸机从中国成都基地起飞,掀开了对日本本土战略轰炸的战幔。同年11月,美军又从马里亚纳群岛的基地展开对日本本土的轰炸。随后,美军航母舰载机也加入了空袭行动。美军对日本本土的战略轰炸,开始大规模地摧毁日本的军事工业和军事力量;1945年1月9日,美军开始在吕宋岛西岸登陆,开始了光复菲律宾的战斗;而在缅甸,中美英盟军也屡战屡捷,令日军难以抵挡……
毫无疑问,日军大势已去。防御“美军向日本本土进攻”,已成为其头号战略任务。
按常理,此时日军在中国大陆应收缩战线,进入战略防御,将重兵调至东南沿海,并吸引美军在中国东南沿海登陆,力图在中国战场上消耗美军主力,从而尽可能地推迟美军对日本本土的进攻。
但侵华日军偏偏发动了西进芷江的“芷江作战”,死亡临头,还要亡命反扑,这就是日本法西斯特有的疯狂。
祖祖辈辈的湘西人,从未想到过他们在中国的历史上竟然这么重要:面对凶猛的敌人,必须用血肉筑就新的长城!
湘西的雪峰山,南起于湘桂边境的大南山,北侧倾伏于洞庭湖区,南北绵亘300余公里,东西横跨80-120公里,峰峦岭脊在千米之上,主峰苏宝顶海拔1934米。沟谷深割,岭壑交替。整个山体东坡陡峻、西坡缓倾。沅江支流巫水、溆水等均出自山地两侧。两条干流切过雪峰山体中北段,河道呈“S”状转折,形成峡谷。如此地势,西部易守、东部难攻。如若西犯,无疑将陷入孙武所言的“死地”。
日军恰恰犯此大忌,落入了其不得不哀叹的陷阱。
游击队发现了日寇的毒计
谋划进攻芷江的,正是侵华日军最高司令官冈村宁次。军旅作家曾凡华告诉记者,1945年3月30日,冈村宁次来到日军第20军司令部,下达进攻命令,并决定从日本本土抽调第47师团等兵力前来助战。4月5日,日军第20军召开了师、团长及独立旅团长会议,制定了一份阴险周密的进攻计划:4月9日凌晨,第20军主力分三路从邵阳出发;在正式进攻之前,第116师团109联队派出饭岛克己大队,以突袭作战的方式,从宝庆秘密向雪峰山的腹地龙潭司进击,悄悄占领雪峰山通往安江-芷江方面的隘口,以断中国军队后路,并为日军主力在雪峰山围歼中国军队的主力和进攻芷江创造有利条件。同时,为牵制守备常德的中国第18军,第64师团驻沅江城的步兵旅团先期派出2个大队的兵力南攻益阳,造成日军将益阳作为主攻方面的假象。
但日军战前的频繁调动,还是引起了中国陆军总司令部的高度警惕,于4月11日下达了作战预令。令第四方面军总司令王耀武率第18军、第73军、第74军和第100军,第三方面军总司令汤恩伯率第27集团军的第94军、第26军迎战日寇。
曾任溆浦县史志办主任的张昌竹,数年来潜心研究雪峰山之战。他告诉记者,日军的毒计险些得逞,发现日寇饭岛挺进队偷袭龙潭的,还是溆浦县的抗日游击队。那是4月16日,抗日游击队第6纵队第4支队长向承祖派出20名队员前往红岩岭、油漆坪一带进行侦察。翌晨,游击队上山巡逻。山上云雾缭绕,游击队发现丛林中似有部队出没,即用号兵与对方联络,对方不答;再喊话喝问,对方答曰:“不要误会,我们是中央军57师的。”话音未落,成排子弹已经射来,游击队员易伟学中弹倒地。
日军已到龙潭!向承祖立即向第100军副军长唐冠英报告。
龙潭位于溆浦正南方向约70余公里。此前,中方的判断是,日寇有可能攻击溆浦的机场,正将原守备龙潭的51师调往溆浦。得知敌偷袭龙潭,唐冠英立即令51师回防。若日军占领了龙潭,就可以进攻第四方面军司令部所在的安江,而一旦占领安江,芷江就一览无遗地暴露在日军的坦克和火炮面前。
战斗在雪峰山脉的腹地展开。日军已占龙潭小黄沙对面的鹰形山和牛形山,居高临下,扼住了通往安江的要道。
率先回师龙潭的中国陆军51师153团第7连,开始仰攻鹰形山。
如今,记者站在鹰形山脚下,觉得鹰形山似乎并不险峻,高度不过700米左右,但当时要将它从敌寇手中夺回,战斗却极为惨烈。
小黄沙村85岁的老乡张传成,当时不过15岁,曾跟着父亲和兄弟挑担送饭。下山时,日军的一颗子弹将他左手的小指打断。他曾看着7连连长文成海带着一个连往山上冲,密林里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激战一天,7连120多名官兵只撤下来7个兄弟。
“你别看鹰形山没有周围的红岩岭、车岩岭高。它的山顶上有三个庵堂和一个天然岩屋。岩屋里可以住一百多人,炮弹都打不垮,鬼子在山上守了二十来天。”张传成说。
那后来怎么把山上的鬼子消灭的?
“靠‘飞虎队’啊。开始飞机扔的是炸弹,不管用,鬼子躲在岩屋里,炸不到他。后来飞虎队扔下好多‘硫磺弹’,把整座鹰形山烧着了,才攻下。”张传成说的“硫磺弹”,就是美军刚发明不久的凝固汽油弹。“陈纳德的‘飞虎队’从芷江机场飞到这里,不过120公里,快得很。P-40战机对山上的鬼子轮番俯冲轰炸,第一批飞机投下燃烧弹刚飞走,第二批又到了,燃烧弹把整座山烧红了。当年的老人家说,火灭了之后,整座山没有一棵草,只立着一根根光秃秃的烧过的树干,就连土都不一样了。”张昌竹说。
70年后的今天,鹰形山林木茂盛,一片绿色;山脚下是一片初熟的稻田。
但山上日军挖的战壕的遗迹仍在,有的已经坍塌了,不过一条沟,有的还有大半个人深。
它为什么叫鹰形山?
“从空中看下去,它的形状像只张开翅膀的老鹰,气势威武。雪峰山之战后,鹰形山改名‘英雄山’了,纪念牺牲的中国军人,现在它叫英雄山。”张昌竹自豪地说。
中美空军混合团从“红岩机场”出击
日军为什么要急着攻占芷江机场?如下的这组数据,可帮助各位理解:
雪峰山战役,历时42天,据不完全统计,中美空军共出动P-40、P-51战机共2500架次,平均每天60架次,战事最激烈时一天出动战机250架次,B-25中型轰炸机出动183架次,共发射弹药360万发,投弹100万磅,歼敌约一万余人。
而在中美空军的打击下已丧失制空权的日军,整个作战期间仅出动过7架次飞机,发动了5次空袭和空投,全部投弹数仅为22枚。这也许给了绝望中的日军些许心理上的安慰,也许让他们更加绝望?
芷江抗战胜利纪念馆馆长吴建宏告诉记者,芷江机场是湖南省内早期较大的军用机场之一,始建于1933年。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根据陈纳德对芷江机场的考察建议,蒋介石及中央航空委员会向湖南省政府发出了“将芷江机场由现在的800米见方扩修为1200米见方的大型军用前进机场”的紧急电令。为尽快完成扩建任务,当时的省主席何键下令从麻阳、晃县、黔阳、会同、辰溪等5县按壮丁人数征调民工赶赴芷江抢修机场,加上芷江当地征集的劳力,六县民工人数达到2万多人。
1938年1月,正是湘西的寒冬季节,芷江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战时工程开工了。修机场,最重要的机械是压路机。当时湘西哪里有压路机?湘西民工就自制石碾子。石碾子由水泥、鹅卵石、油灰加蛋清拌在一起制成,最大的直径1.8米、重达5吨以上,要上百人才能拉动。当数百上千人喊着整齐的号子同时拉动几个石碾子,来回碾压机场跑道时,在场的美国工程人员无不为之动容。
在芷江机场边上的美国飞虎队纪念馆院子的一角,记者见到了当年修机场的多个石碾子。经数万民工拼死抢修,1938年10月,芷江机场终于扩建完成,空军第九航空总站即从武汉迁来芷江。何谓“拼死抢修”?因疫病流行,为建机场先后付出了1.9万名民工的性命。
但这长1400米、宽400米见方的停机坪,以及长1100米、宽15米、厚0.3米的卵石跑道,成了美国飞虎队在抗战中后期最重要的前进基地之一。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军正式参战。为适应美军新机种的投入,芷江机场此后还不断改扩建,最后建成的跑道长达3000米,可起降B-25中型轰炸机。
吴建宏馆长告诉记者,为保密起见,当时中美双方约定不使用芷江机场这个名字。美军电文中芷江机场的代号是“万能之王”,而中国军方的代号是“红岩机场”。尽管如此,日寇还是派来奸细混入芷江,于是日机开始空袭芷江机场,前后总计38次。
陈纳德真是足智多谋的将军。芷江多毛竹,一天,他忽然走进机场边上的农家,让老农用毛竹帮他编制和P-40一样大小的“竹飞机”。待编制成数十架“竹飞机”后,白天用军用帆布盖上,远看如真飞机一般;晚上再揭开,停在机坪上吸引日机。一次,日机晚上偷袭芷江机场,先发射照明弹,在亮光里看见一架架“飞机”停满机坪,于是得意洋洋地俯冲下来轰炸。没料到“飞虎队”早在日机的头顶上恭候,以老鹰扑食般地将它们打得落花流水,而地面上的不过是“竹飞机”而已。吴建宏说,从此以后,日机再也不敢侵犯芷江机场。
1944年,美空军第十四航空队、有中国飞行员加盟的中美空军混合团第一大队、第五大队从芷江机场起飞,先后三次空袭汉口白螺矶机场,共击毁日机160余架,全歼了日军第四十八飞行队。是年12月18日,陈纳德将军又动用B-29重型轰炸机实施了武汉大轰炸,终于将日军空军基本逐出了华东及华南的天空。“飞虎队”在中缅印战场上以1誜7.7的战损比,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牢牢掌控了战场制空权。
虽有制空权,但在雪峰山区从空中攻击日军,绝非易事。首先是山高林密,其次是敌我交错,最初还误炸了自己人。“飞虎队”于是让地面部队用白布做成大大的“A”,尖头所指的方向,就是轰炸目标。后来,美军还首次使用移动对空联络台,在前沿直接指示攻击目标,炸得日军白天不敢离开工事,炮兵等重武器只要一开火暴露就被炸毁,令日军完全丧失了战场主动权。
“我们溆浦人,没有一个做汉奸”
“我们溆浦人,没有一个做汉奸。”这是溆浦县委宣传部长熊水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的。在民族危亡的关头,还有什么比“没有汉奸”更值得自豪的?“日军没能踏进溆浦县城。”他强调说。
溆浦本是革命老区,1927年1月,溆浦创建了怀化地区第一个中共县委。1935年,贺龙、任弼时、肖克、王震率领的红二、六军团途经溆浦,2000多溆浦儿女参加了红军。1937年,溆浦县的《民众呼声报》就是共产党创办的。当溆浦成为抗战前线时,在共产党领导或影响下的抗日游击队就成立了7支,协同正规军作战。
小黄沙村83岁的村民张传美告诉记者,当中日军队在鹰形山、红岩岭激战时,小黄沙村的老百姓在张氏宗祠里杀猪煮饭,犒劳中国军人。张氏宗祠前面的墙壁上则开了射击孔,对日军射击。记者特意去看了,射击孔仍在。
“长官见我们三个后生子年纪小,就让我们帮他们拉电话线。”张传美回忆说,“青山界那里打得厉害。我们也不会打枪,长官就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手榴弹。”他回忆说,“青山界很高,当我们三个下山时,突然看见山腰里一堆鬼子在围着煮饭。怎么办?那两个兄弟胆子大,朝鬼子扔了两颗手榴弹,只听‘咣’、‘咣’两声爆炸,他俩就拉上我跑了。我们都不敢看,也不知炸到鬼子没有,我的手榴弹都没有顾得上扔。直到后来夺回了青山界,部队去打扫战场,才说那个山窝子里炸死了9个鬼子。”老人笑了起来。
让日军痛苦的还有瑶族兄弟的“嗅枪队”,所谓“嗅枪”其实就是鸟铳。日军见对方鼻子往枪上一嗅,立即射出一堆铁砂,因此叫他们“嗅枪队”。其实这是瑶族武装自卫队,队长是瑶族首领兰春达,有80名队员,看家武器是21支鸟铳。他们对日军最大的威胁是“来无影、去无踪”。突然从草丛里打来一排枪,只要被击中后,满身铁砂,虽不致当场毙命,但铁砂剥又剥不掉、扒又扒不出,痛苦不堪。鬼子还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能对着深山密林乱放一通枪。
一个叫张尧庆的村民回忆说,打鬼子时,一个中国士兵悄悄来到他家门口,脱下磨穿了底的鞋子给他看,恳请张送他一双鞋子。张让他自己进屋挑一双合脚的。士兵说,我不敢,长官有言,不准进老百姓的门。张尧庆就脱下自己那双半新的布鞋送给他。士兵很感激张,说了句张尧庆至今不忘的话:“马上要上前线了,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后来,张尧庆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年轻的士兵。
而日军在龙潭地区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张昌竹告诉记者,当地政府曾做过统计,日军在龙潭地区20个村子杀死杀伤村民两百多人、强奸妇女393人,就连尼姑庵堂里84岁的老婆婆都惨遭轮奸,还被杀灭口。
张传成老汉气愤地说:“鬼子进村,鸡鸭猪牛都遭殃。他们要吃牛肉,不是先杀牛再吃肉,而是把活牛吊在树上,直接从活牛身上割肉,牛痛得惨叫。”逃进山里的村民,听着自家的耕牛在一阵阵惨叫,痛苦万状又不敢下山。
“咱这里的农民,从来就把牛当作家庭的重要成员,”张昌竹告诉记者,“溆浦人家过年,年菜里是不允许上牛肉的。耕牛是农家的命根子,这种感情只有农民才能懂。”
“从鬼子在活牛身上割肉吃,就知道他们有多残暴。”张昌竹说,“不过,他们对自己人也一样。那年,仗打到5月7日,日寇109联队、120联队和133联队的残部,被中国陆军第74军51师和第100军19师、63师合围,逃到只有一百多口人的小村庄黄连江。5月11日,日军将500多个重伤员抬进村里的关圣殿和彭、吴、周这三家的四合大院,浇上汽油焚化。熊熊烈火中,日军重伤员的惨叫声不绝。”
这伙残敌最后逃走了吗?
“没有。次日凌晨,这一千多鬼子往洞口桃林方向突围,在峡谷中被早已设伏的中国军队全歼。这叫恶贯满盈。”
殓骸巍冢,化魄长庚
雪峰山战役,中国军队出动20个师,总兵力约20万人。而日军出动了第二十军的4个师团以及部分补充兵力,总计约8万余人。但参战的大部分中国军队已换装美式武器,战斗力大为增强。曾凡华告诉记者,就在雪峰山战役开始不久,王震领导的359旅南下支队,在湖南拔除日军据点时,缴获了日军进攻芷江机场的作战计划,及时交给了友军,也让陆军司令部更多了解了日军作战计划和进攻意图。
中国军队的作战意志非常坚决:武冈的守军是一个加强营,在日军的攻击下虽伤亡过半,但仍如铜墙铁壁一般。中国第44师及时出现在日军后方,令日军不得不撤离武冈,放弃武阳,向花园市突围,但他们被追击而来的中国军队再度包围,日军丢弃骡马、重炮,落荒而逃,日军独立步兵第一一五大队长小笠原七郎被击毙,余部几被全歼。
在中美空军的大力支援下,第四方面军对日军发动了全面的反击。5月9日,冈村宁次已经明白获胜无望,于是下令中止作战。
当时担任第四方面军中将参谋长的邱维达在回忆录中写道,第74军57师在洞口、江口、青岩等地已全歼日军一个联队。而日军二十师团的数万人马,均被合围在雪峰山地区,日军粮弹补给中断多日,开始斗志涣散。但5月20日深夜,他突然接到第四方面军司令官王耀武电话,“说中央已经确定日期召开六中全会,委座催何(应钦)回重庆,亲自向大会报告湘西大捷经过。何总说,战斗仍在继续,他去报告大捷,前方后方岂不矛盾?”于是,王耀武要他“早日结束这场战斗”。邱维达说,为了善始善终结束这场战斗,最快也得5天。王耀武最后让他在胡琏包围圈的正面洞口附近先放开个口子。邱维达说,如果你们真要这样干,我作为幕僚长,利害得失我不能隐瞒,我不能执行,请你电话直接告诉部队行动。
“我放下话筒不久,何总又来电话。他说我后天清早要回重庆,王佐民同你谈的问题,希望你全面考虑。最重要的一句,我至今仍未忘怀,他说:‘军事要配合政治吧。’”
当时的第11师师长杨伯涛证实:“正欲乘胜前进,准备全部歼灭被围日军时,忽然接到军长胡琏转来上级命令:令我将扼守在右下江市的一个团全部撤离,该师集中全力向敌侧面进攻。这样就让开一面、豁出了一段口子,让日军顺公路逃窜。”
数万日军在最后时刻逃出了包围圈。
尽管雪峰山战役未能全歼被围之敌,令人扼腕痛惜。但其战绩依然辉煌:在8年抗战中,中国军人与日军的平均伤亡比不低于7誜1,有时甚至可能更多。而雪峰山战役中,中国军人伤亡20660人,其中阵亡者为7817人(其中军官823人),失踪380人。而被击毙的日军人数为12498人、马匹1286匹,击毁汽车292辆。日军的被击毙人数首次超过了阵亡的中国军人数。
雪峰山战役胜利结束后,正在溆浦任教的钱锺书先生的父亲钱基博,应邀为死亡将士题写碑文。他在《陆军第五十一师保卫龙潭司阵亡将士公墓碑文》写道:
“彼狡者寇,堕我百城。百城可堕,众志不倾!龙潭寸隘,屹莫我争。非隘之严,而气愤盈。成师以出,誓死无生。刈寇如草,曾不闻声。寇血以沥,我尸亦横。殓骸巍冢,化魄长庚。千秋万岁,仰莫与京!”
文汇报记者 郑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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