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治疗师在操作质子重离子治疗设备。 本报记者 陈龙摄

十年磨一剑，“粒子梦想”终成真：我国第一家以质子重离子技术为主要治疗手段的肿瘤医院——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即将正式开业。这标志着上海的肿瘤放射治疗正式迈入全球最尖端的“粒子时代”。

质子重离子技术，又称“治癌利器”，目前世界上仅个别发达国家掌握并应用该技术。整整10年攻坚克难，上海终于越过质子重离子医院研究论证、建筑工艺极限、临床医学难关、体制机制改革等一系列瓶颈，站上了肿瘤放疗领域的世界制高点。

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的全面建成，其背后，凝聚着上海市委、市政府，科技医疗团队的胆识、魄力与担当。

“粒子时代”，我国肿瘤治疗新高度

“我们是住院者，我们更是幸运者……”走进崭新的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一面红布横幅是难以错过的风景。横幅足有35米长，代表着这家新医院首批完成的35例临床试验的患者感激的心声——这也创造了患者感谢信的吉尼斯纪录。

这的确是一群幸运儿。“他们大多数是走投无路的患者——中晚期肿瘤，伴发冠心病、高血压、糖尿病等复杂并发症，基本无法接受手术，传统放疗效果也不理想。”我国著名放射治疗专家、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质子重离子技术委员会主任蒋国梁教授说，质子重离子技术给这群患者带来了一个新机会。

质子、重离子射线治疗肿瘤，是当今世界最尖端的放射治疗技术，杀癌效果好、毒副作用小，被誉为“治癌利器”。区别于传统光子射线对正常组织不可避免的伤害，质子或重离子经由同步加速器加速至约70%的光速时，离子射线被引出射入人体，此类粒子射线在到达肿瘤病灶前，能量释放不多，到达病灶瞬间，会释放出大量能量，这种被称为“布拉格峰”的能量释放，实现了对肿瘤的“立体定向爆破”，杀灭肿瘤细胞之时，可有效保护正常组织。这项技术除了对头颈部、脑、前列腺、软组织、肺、肝等部位的肿瘤有较好疗效外，对一些难以手术或常规放疗效果不佳的肿瘤，疗效也十分显著。

去年6月14日至9月28日，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顺利开展了对35例病例的临床试验治疗，涉及肺癌、肝癌、前列腺癌等。至今年4月初，治疗后6个月的随访结果令人振奋：质子重离子医院的系统设备治疗肿瘤患者是安全的，近期疗效与国外同类设备治疗的结果处在同一高水平，没有一例失败。

基于这个结果，今年3月，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向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颁发了我国第一张质子重离子系统设备进口注册证。这意味着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可以正式开业，我国肿瘤放射治疗自此从“光子时代”迈入“粒子时代”，癌症治疗水平大大提升。

瞄准最前沿技术，勇闯科研新领域

目前，国际上仅德国、日本、美国等少数发达国家拥有质子重离子放射治疗技术。究其原因，是技术难度太高。作为中国第一家引进这类技术的探路者，上海坚持瞄准最前沿技术，勇闯科研新领域。

早在1998年，上海市委、市政府即开始跟踪国际上粒子放射治疗肿瘤这一前沿技术，并于2003年正式启动引进相关设备技术的调研论证工作。2005年4月1日，国家卫生部正式批复“关于同意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配置质子（重离子）放疗的批复”。2005年12月至2007年12月，时任上海市市长韩正、副市长杨晓渡，多次组织专题会议，讨论质子重离子放疗项目筹建计划以及运营管理方案。

基于慎密调研、科学论证，2009年2月，上海决定引进“质子+重离子”技术路线，历经9轮谈判，最终与德国西门子公司签订了系统设备合同。同年，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项目正式开工建设。

装配如此高尖端技术，对基建的要求很高。“德方提出机房微震动要求，比如加速器机房就要求在病人治疗过程中地面振动振幅要小于0.01毫米。我们的设计师经课题研究，最终设计安装了1186个弹簧减震器。”项目筹建组成员、上海申康医院发展中心副主任诸葛立荣说，质子重离子技术对建筑防辐射屏蔽、结构差异沉降、混凝土的精度等都有苛刻要求，上海的建设团队完成了众多我国建筑工艺上的突破。

进入临床试验阶段，国家食药监局要求该技术必须经过32例以上的临床试验，且每个病例在放疗后3个月观察期内，均未出现中度以上毒副反应，方可再转入正式临床应用。一旦出现1例中度以上毒副反应，需额外追加27例试验病例。

临床试验中，治疗团队创建了一系列质子重离子放疗肿瘤的临床技术与治疗规范，并最终完满地完成了临床试验。在此期间，他们还成功攻克针对随呼吸而运动的肿瘤，如肺癌、肝癌的“呼吸门控”技术等应用，该技术在国际上仅个别医院在极少数患者中使用。

超前布局，打造亚洲医学新地标

由于看到重离子治疗的潜力，美国目前正计划重新启动重离子治疗与研究计划。“但即便现在开工建设，正式开业最快也要三四年后。而我们在这方面积累了经验。”蒋国梁感慨于上海市委、市政府10年前超前布局的胆略。建设质子重离子医院，不仅能大大提升我国抗癌科研医疗水平，造福病人，也能使我国站上肿瘤放疗领域的世界“制高点”，并掌握全球“话语权”。

鉴于重离子技术相对年轻、临床病例相对较少，出于我国通过追赶完全有可能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的考虑，上海市委、市政府专门批准在医院内成立上海市质子重离子临床技术研发中心，以加强相关临床医学和技术研究。“全世界重离子技术目前比较成熟地应用于7至8种肿瘤，我们计划将这一数字拓展到14至15种肿瘤，取得更多应用创新。”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副院长陆嘉德说，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的目标是打造成为集医疗、科研、教学于一体的现代化、国际化癌症中心。

不仅如此，地处浦东国际医学园区的这家“政府主导、企业投资”的企业化管理医院，也孕育着许多体制机制上的突破与尝试，其中包括计划引入商业保险、全球招聘机制、全预约就诊模式等，成为多元化办医的典范代表。

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这个冉冉升起的亚洲癌症诊疗重镇，无疑将成为亚洲医学新地标。

文汇报记者 唐闻佳 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