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1年11月奥巴马在夏威夷高调推出“亚太再平衡”战略后，美国这一对外政策上的重大调整着实在国际上，特别是亚洲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然而过去几年来，美国在推动这一战略过程中让其亚洲盟友和伙伴们看到的却更多的是“言辞”，而不是“行动”。在国内问题上，奥巴马深陷两党政治斗争，在削减赤字、医疗改革、移民改革等一系列问题上一筹莫展;在国际问题上，巴以和谈、叙利亚问题、伊核问题、朝核问题、阿富汗撤军问题……美国一直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国务卿克里一年往中东跑了10趟，相形之下，他的东亚之行只有5次;奥巴马甚至因国内事务一再缺席APEC领导人会议等亚洲重要外交活动;如今乌克兰危机再次让美国陷入与俄罗斯的外交较量。

　　为消盟友疑虑而不断“再保证”

　　一连串的新老状况不仅使东盟国家对美国是否有决心和能力继续推动“亚太再平衡”战略产生了疑虑，就连美国在亚洲最铁的盟友，日本和韩国也不同程度地表示出某种担忧。一方面，根据2月底公布的2015财年国防预算案，今后10年内美国国防将面临不小的减支压力;另一方面，尽管美国坚称可保障继续履行其在中东和欧洲的安全义务及在其他地区的军事存在，但近期突发的乌克兰危机、前景尚不明朗的伊核问题、毫无进展的巴以和谈等都极大地牵扯了美国的注意力和资源配置。华盛顿一些专家认为，美国在今后一段时期内可能将不得不回望欧洲，致力巩固欧洲的安全防务。正如北约秘书长拉斯穆森日前在访问华盛顿时表示，克里米亚问题给欧洲安全再次敲响了警钟，美国和欧洲应重新考虑增加欧洲安全的投入。

　　为了消除这种疑虑，从去年底开始，奥巴马政府高官们就不断重申美国在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上的决心。去年11月，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赖斯在乔治城大学就美国对外政策发表演讲时称：“亚太再平衡”仍是奥巴马政府外交政策的一个基石。无论其他地区出现多少热点，我们都将继续加强对这个至关重要地区持久的承诺。我们在亚洲的朋友应该得到并将继续得到我们的最高关注。继赖斯之后，美国国务院亚太事务助理国务卿拉塞尔和白宫亚洲事务高级主任麦艾文又接连发声。拉塞尔今年2月4日在华盛顿外国记者中心表示，美国将坚定地致力于“亚太再平衡”战略，并将通过经济、外交等多个渠道来实现最佳效果。麦艾文2月11日在民主党智库美国进步中心的一次演讲中也再次强调，过去60年来，美国是亚太强国，未来60年或更长的时间里，美国仍将保持这一状态。美国的利益将与亚太地区不断紧密地连接在一起，因此，美国将继续增加在亚太战略中的投入。

　　然而，这种“再平衡”、“再保证”往往在美国的对外政策中显露出自相矛盾的特性。美国究竟能投入多少力量和资源仍令外界揣度，其在多大程度上能打消盟友的疑虑，恐怕只有美国自己知道。或许这也是美国必须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不断“重申”的原因。4月3日，为期两天半的“美国-东盟防务论坛”在夏威夷落幕。这是美国首度以东道主身份主办美国与东盟之间的部长级非正式会议，此次论坛的一个核心目的就是向东盟国家提供再保证，展示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没有改变。美国防部长哈格尔强调，亚太地区是对全球安全和经济最关键的地区之一，全球前三大经济体都集中在亚太地区，这里机会丰富。从国家角度来看，“亚太再平衡”不意味着世界其他地区不重要，也不意味着美国要从中东等地区“撤退”，只是美国需要不断评估“如何布局资源”，在国防预算吃紧大背景下，美国需突出重点、优化配置。

　　中国依然是“再平衡”的重要内容

　　那么哈格尔所指的重点又是什么呢，是中东、欧洲，还是中国?尽管美国一再重申“亚太再平衡”并非针对中国，但无论如何，中国依然是“亚太再平衡”的重要内容。过去几年来，美国在对华政策上也是且行且调整。去年6月中美领导人在加州庄园会晤，提出将致力于构建新型大国关系，为两国关系的长远发展指明了方向，“合作”成为其中的关键词。但今年以来，美国在东海和南海问题上明显提升了对华强硬的声调，无论是克里、拉塞尔，还是麦艾文等高官，都在不同场合公开指责中国在海洋问题上“采取强硬立场”。美国一方面口口声声称在亚洲领土争端问题上不持立场，另一方面却几乎不讲原则地偏袒其盟友日本和菲律宾。奥巴马即将展开的亚洲之行绕过中国，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要刻意突出美国对盟友的重视，强调盟友关系仍是美“亚太再平衡”的重要支柱。

　　不过美国十分清楚，美中关系已成为美国外交关系中只可成功、不可失败的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如果美中对抗，则必将是双败结局，同时对亚太乃至整个世界都将产生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因此，虽然奥巴马的亚洲之行将绕过中国，但此前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成功访华，被认为是美国的一大平衡外交。此外，哈格尔即将首次以防长身份展开中国之旅。美国高度重视美中两军交往，认为这是促进中国提升国防透明度、防止美中发生误判的重要举措。

　　麦艾文3月28日在华盛顿智库布鲁金斯学会举行的一次有关中美建交35周年的活动上表示，“过去35年的发展历程表明，美中建立更具建设性及合作性的关系，符合两国的根本利益。”麦艾文指出，建立新型大国关系的目的，是避免出现守成大国和新兴大国必然爆发冲突的旧有大国关系模式。其中包含两个方面，一是加强美中之间的合作，二是处理两国之间的分歧。美中面临的政策挑战，是如何尽量缩小双方分歧而不影响在其他问题上的合作。

　　既强调对盟友的承诺，又誓言推进美中合作;既重申亚太的重要性，又不忘中东和欧洲安全。不管奥巴马政府在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中的言行是在外界看来有多大的模糊性，此间多数专家认为，对美国国家利益来说，目前亚太地区的“投资性价比”更高，随着阿富汗战争的收尾，美国的对外政策也需要“转型”，因此美不会轻易搁置“亚太再平衡”战略，只是面对日益复杂的国际局势，未来美国将以何种方式来实现“再平衡”是对奥巴马政府的一大挑战和考验。

　　文汇报首席记者 夏晓阳

　　(文汇报华盛顿4月5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