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用特有的语言符号重现大师巨作,可谓博特罗创作的一大特色。重新演绎达芬奇《蒙娜丽莎》的油画“胖版”《蒙娜丽莎》,被视为博特罗的代表作。
②博特罗创作于2005年的油画委拉斯凯兹《玛格丽特公主像》再创作。
③“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背后始终是现实。博特罗创作于2000年的油画《女裁缝》,描绘的正是拉丁美洲的现实生活。(本版图片除①为资料图片外,其余均由展方提供)
世界上最讨喜的“胖子”来了! 近日,《博特罗在中国——费尔南多·博特罗作品展》 登陆中华艺术宫,84岁的哥伦比亚艺术大师博特罗携笔下一众形象夸张、色彩明丽的“胖子”与上海观众见面,掀起观展热潮。
拉丁美洲特有的“魔幻现实主义”,不仅独属于文学领域,它同样也是拉丁美洲现代艺术的美学基础。博特罗笔下圆嘟嘟、胀鼓鼓、异乎寻常的“胖子”形象,即可被视为艺术上的“魔幻现实主义”。它们幽默、风趣、给观众带来视觉上的愉悦,然而,这样的快乐并不单纯,背后渗透着淡淡的忧伤。
画布是他最终的斗牛场,凭借有着夸张体积感与强悍色彩感的“胖子”形象走遍世界
抽象表现主义一统天下的很长一段时间,博特罗 自嘲自己的作品就像“麻风病人”,没人敢碰。然而,他依然坚持着具象的创作方向,将自己的探索视为“一种微妙而持续的进化”,逐渐形成自我辨识度。
1932年4月19日,费尔南多·博特罗出生于哥伦比亚第二大城市麦德林。他4岁就失去了父亲,12岁为摆脱贫困被送入了当地的斗牛学校。家人希望他能够成为一名专业的斗牛士,这在哥伦比亚这样的西班牙语国家可是成名致富的捷径。博特罗在斗牛学校待了两年,花了大量的精力观察斗牛的场景。斗牛场上的激情四溢给他留下了深刻的美学印象,他也渐渐发现,相比斗牛,自己从小喜欢的绘画似乎更能反映人类强烈的搏击、抗争精神。在亲友的资助下,他选择投身绘画事业,画布成了他最终的斗牛场。公牛、斗牛士、斗牛场统统出现在了博特罗的作品中,贯穿其绘画人生的更有一股斗牛般的精神。
博特罗的绘画起点始于麦德林画院。1948年,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正规绘画学习,年仅16岁的他即在麦德林首开个展,并代表当地画家到首都波哥大办展。与此同时,他的绘画技能已经可以谋生了,他为当地报纸的副刊画插图挣学费。1950年,博特罗到波哥大投师名门,两年后,20岁的他凭借作品 《海岸》 摘得第9届哥伦比亚国家艺术家沙龙奖。这笔奖金圆了他前往欧洲研修西方绘画的梦想,西班牙的马德里、意大利的佛罗伦萨等地都留下了他游学的足迹,戈雅、提香、委拉斯开兹、丁托列托等艺术大师均成为他的创作灵感来源。
博特罗艺术创作中最为标志性的符号——富于体积感的“胖子”形象,源于一次在餐桌上信手画下曼陀罗琴速写时的灵光乍现。1957年创作的《椅上的曼陀林》 被认为是博特罗里程碑式的作品。他偶然尝试着缩小再缩小音孔的大小,并意识到通过重新调整比例,可以更加凸显乐器的体积。1959年,博特罗在创作中“挪用”了达芬奇名画 《蒙娜丽莎》,推出“胖版”《蒙娜丽莎》,令人大开眼界。当时博特罗的个人风格尚未完全成熟,笔触和眉眼的比例与成熟期作品尚有些区别,但对于“体积”的偏爱和描绘对象圆嘟嘟胀鼓鼓的特征已显而易见。这幅作品1961年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收藏。
成功来得没那么简单。上世纪60年代的美国,一统天下的是抽象表现主义。博特罗作为一位声称希望连接文艺复兴传统的具象艺术家,题材上太过古典,形式上又趋于静止,在纽约冷板凳一坐就是将近10年,没有画廊肯代理他的作品。他自嘲自己的作品就像“麻风病人”,“没人敢碰”。1962年,博特罗在纽约的首次个展甚至还遭到艺术先锋们严厉的批评。
即便在那段最苦最难的岁月,博特罗依然坚持着具象的创作方向,并逐渐形成自我辨识度:无论描绘人物还是静物,总是追求夸张的体积感与强悍的色彩感,画面给人风趣诙谐之感。他将自己的探索视为“一种微妙而持续的进化”,认为艺术信念应该矢志不渝。
终于,上世纪70年代初,博特罗的艺术命运发生了奇迹般的转机。德国5个博物馆邀请他展出共80幅油画。自此之后,博特罗的绘画风格得到公认,世界上最好的经销商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自1978年始,博特罗满世界地举办个展,至今个展数量超过150个,这在在世艺术家中,几乎无人能及。
笔下人事物象根植于故乡,“魔幻现实主义”绕不开对于拉丁美洲现实生活的描摹
笼罩在博特罗笔下马戏团世界的,是怀旧式的喜悦。画面中乡村马戏团传递的微笑是伤感的。只有曾经在简朴住所居住过、尝过物质财富被剥夺的人,才知道这样的娱乐稍纵即逝,只发生在演出的短暂时间里。
尽管博特罗笔下的“胖子”形象夸张得近乎魔幻,然而与拉美文学流派“魔幻现实主义”不谋而合的是,这些图景绕不开对拉丁美洲现实生活的描摹。博特罗曾说,“如果一定要为我的创作归纳一个主题,那么这个主题一直是‘哥伦比亚的现实,。”他认为自己创造的那些艺术形象始终根植于他的故乡,笔下那些男男女女甚至存在着一种拉丁美洲的原型,这使得他们看上去如此相似。
博特罗赫赫有名的“马戏”系列作品,正是源自艺术家的童年记忆。小时候,博特罗特别喜欢看马戏,总是想方设法攒钱购买戏票。他发现马戏团这个大帐篷底下的空间像个神奇的宇宙,富于变化的表演、迷人的演员以及明亮的色调,让它成为色彩和表现形式的大狂欢。他曾感叹,“马戏团里的丰富色彩让你根本不需要运用自己的想象力,它们就在那里。”博特罗将这样的感触记取在了艺术创作中。有艺评家指出,博特罗“马戏”系列作品中最持久的成就之一就是观众欣赏画作时产生的矛盾感情。乍一看,这一系列画面的场景十分欢快,甚至很有趣,然而细细端详,画中人物即便是那些小丑的姿势和表情,并不令人发笑。笼罩在博特罗笔下马戏团世界的,是怀旧式的喜悦。画面传递了一种温柔,一种乡村马戏团带给人们的伤感的微笑。只有曾经在简朴住所居住过、尝过物质财富被剥夺的人,才知道这样的娱乐稍纵即逝,只发生在演出的短暂时间里。
广场上翩跹起舞的男男女女、缝纫机前忙着赶工的女裁缝、小巷里妇人牵着孩子悠闲地走过、斗牛场上失手的斗牛士……博特罗在作品中不厌其烦地聚焦在其儿时还只是一个小镇的家乡麦德林,小镇上的小人物与乡土情调。博特罗说,“我所画的那些场景都来自于我家的周围,但是又不是任何一个具体的地方,或者具体哪一个人,是凭着我记忆中的印象而画的。”
就连博特罗笔下的静物也具有拉丁美洲的风格,比如,摆在桌上的水果是热带水果,饮料有着哥伦比亚果汁的浓烈色彩。
不仅刻画现实,博特罗还试图用画笔改变现实,抨击黑暗,针砭时弊。哥伦比亚不同时期的暴力事件,在博特罗的作品中均有体现。比如,他曾表现恐怖分子在哥伦比亚一家冰淇淋店制造的一起爆炸案。冰淇淋店本是令人开心甜蜜的地方,不期而至的爆炸却令店里的很多人被无辜炸死,博特罗在画面中用了一种反差来表示自己莫大的震惊。在博特罗看来,艺术家需要以作品来反映社会、反馈人生。把生活中的各种剧情都反映出来,这才是生活和人生。
中华艺术宫副馆长李磊指出,博特罗作品表现的内容大部分与“快乐”无关,反而更多表现的是“痛苦”“愤怒”“同情”和“无奈”。他认为博特罗具有非常强烈的人文主义情怀和社会批判精神。“博特罗创作早期就是以反对军阀独裁和爱国爱家为基调的。这次在上海的展览中,‘拉美生活,、‘马戏,、‘斗牛,系列不仅仅表现拉美的民族风情,更多的是对拉美人民生活中的无奈与苦难抱以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