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改造家”让夹缝屋变成“水晶宫”。 (SMG供图)
■本报首席记者 王彦
周家一家五口,蜗居的12平方米与其说是一间房,不如看成是过道里的安身之处。患血友病的男主人、橱柜里入睡的爷爷、找不到书桌的男孩,斗室里的岁月漫长难捱,全不见家的惬意与闲适,直到周家人遇上设计师王平仲。而不到两个月的工期过后,当创意、温度、美感与可控的成本合而为一,陋室不再,重生的是夹缝里的家,触动的则是荧屏外观者的心。
随着家装真人秀《梦想改造家》在东方卫视热播,那些“空间魔法师”改变的,不只是个别家庭的生活境遇,更有可能是关乎中国民宅建筑设计的理念。“住宅是梦开始的地方,这些木石所凝固的,是人们的需要、感情、审美与追求。”王平仲说,中国的民宅建筑理念是时候做些改变了,它们不应只是工匠气的复制,而应是涉及美学意蕴与人文价值的生活艺术,“人们常说建筑是凝固的音符,那么民宅就是这些音符组合中最有温情与含义的乐章。”遗憾的是,美感也好,温度也罢,在现阶段最广大的普通民宅设计中暂时缺位。
除了功能需求,还应有人文追求
山坡下的家如何拥抱阳光?大杂院里的7平方米怎样容纳少年求学梦?24平方米的老房能否兼顾商住两用?表面看去,一家家都有辛酸泪,一户户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节目的结果,当然是委托人惊喜而归,设计师们“螺蛳壳里做道场”,利用建材、家具的可变形态,满足住家的多重居住功能需求。但功能齐备还是第一步,改善采光的同时引入竹文化,满足收纳的基础上暗藏琴与茶的呼应,为新家欢呼的时候不忘给老砖留一块纪念——如此种种神来之笔,正是专家眼中该节目最打动人的地方。
在大舍建筑设计事务所主持建筑师、同济大学客座教授柳亦春看来,节目所展示的并不止于设计师们提供种种极限生存状态下的解决方案,还在于提出了可供推广的融于民宅的人文情感,“那些极端案例中的人们,尚且能通过房屋的设计改造寻回体面与尊严,更广泛的普通民众有何不可?”
中国的传统语境里,建筑曾是文化和艺术的载体之一。宋代苏东坡早就立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中国古建筑学里也常把一小扇窗子或屏风喻为“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之烂漫”。“但如今的民宅,普遍落入了功能陷阱,形式服从功能。”建筑学博士吕红医提出,二战后,许多国家面临如何快速解决战后居民居住的问题,为加快设计和建设周期,当时普遍的做法是将人们在住宅中的行为抽象框定为吃饭、睡觉、会客和如厕四种基本活动,并据此进行空间组合,从而形成标准的住宅户型。“这一设计最大的弱点就是忽略掉居住者个体需求的差异以及剥离了人们对人文情怀的追求。”他说,后来部分国家意识到这种简单复制对于建筑艺术的毁灭性,于是重新拾起民宅设计中的艺术讲究,追逐起房子原来的形态与文脉,“但我们的民宅至今没有逃脱现代化的‘火柴盒’概念。”从这一点论,《梦想改造家》的精妙之处即如节目名称所言,用“梦想”点亮生活中的人文追求。
除了个体改造,还应普遍惠民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张颐武在谈到家庭装修类节目时认为,凡是东亚社会人口密度大的国家都会关注居住空间问题。因此,《梦想改造家》之所以能不断扩容,这与其社会意义不无关系。
节目请来的设计师多为业界大腕,他们总会带来许多行业内新风。而且,鉴于委托房屋多属于旧区改造范围,而委托人中也多以老年人为主,因此,设计师们的奇思妙想其实更大的启迪受益方是在进行中的旧区改造。“水塔之家”那期,观众从节目得到的“附加值”是了解到胶囊电梯、踏板式电梯的使用与利弊,也见识了卷扬机在日常生活中的用途。“夹缝之家”的改造中,观众与液压电梯结识。等到馄饨铺华丽变身的那期节目,大家再次为液压技术的超大负载叹为观止。这些对于旧房改造都极具启示意义。而第一季节目中怎样在或视障、或听障、或肢残的家庭成员中解决沟通问题,设计师的细节处理也为同类家庭做出示范功效。还有几乎每期节目都会涉及的针对老年人的无障碍家居设计,都在实用、时尚与实惠之间寻到了最佳契合点。因此,无论是上海老城厢的木屋,还是广州西关大屋、重庆堡坎、北京四合院的各期委托装修,都先后成为周边区域同类房屋可供借鉴的“样板间”。
“中国的旧区改造是项长期艰巨而系统的工程,而这个节目每期完成装修的家庭又都在当地具有普遍代表性。因此,这个节目最大的意义就是,每期可以引出一个话题,即同类旧房能用怎样最节俭、有效的办法改善旧城百姓生活环境的问题。”中国传媒大学教授胡智锋谈到,“如果每完成一个独特的案例便能撬动周边地区普遍的惠民改造,那就是给电视节目赋予了社会话题的锐度。”柳亦春也希望,如果《梦想改造家》在播出后能引起相关企业与政府机构的注意,能把节目中的先进理念融入旧改中去,那将是普遍惠民的一桩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