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忠伟
忆往昔,蒙古国经济风光无限:增长率连续10年保持两位数,最高年份达17.3%;尽管2014年跌至7.8%,2015年低徊于5%,但在全球经济疲弱态势下,仍可谓亮点。然而到了2016年,蒙古国经济形势骤变,出现“断崖式”下降,尤其是8月份,该国货币图格里克兑美元汇率下跌7.8%,为2243.50:1;预计今年累计跌幅会逾11%,将成为23年来最低。
近几月,乌兰巴托外汇市场上,居民大量抛售本币,抢购美元,而蒙古国央行的外汇储备净额仅剩4亿多美元,显然无力敞开供汇。为稳定本币,蒙不得不将基准利率从10.5%提升至15%,勉强托住本币汇率。“美元荒”来势汹汹,给人以蒙古经济“一夜回到解放前”之感。财长乔伊吉勒苏伦哀叹,国家“处于深度经济危机”,“已无法支付工资和政府部门运行费用”。
究其源,蒙古国基础设施薄弱、产业结构单一、过于倚重矿业(煤炭、黄金等矿产出口约占总出口的80%)、中小企业单薄、财政赤字庞大,政策调控不力,且围绕经济发展与招商引资政策,国内政治势力不停折腾,美日欧等“第三邻国”不断忽悠,致使乌兰巴托引资政策多变、条件苛刻,大批外企裹足甚至撤资。2011年该国引资规模曾高达46.2亿美元,但好景不长,2015年骤降85%。
客观上,肇始于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迄今整整8年,仍未能确切看见萧条隧道尽头的丝毫光明:国际金融、汇率、股票市场剧烈震荡,大宗商品价格一路低跌,贸易保护主义潜滋暗长,发展中国家被危机乱气流挟带裹夹,普遍处于被动无助境地。在此形势下,蒙古国无雄厚外储、无市场纵深、无产业集群,日子更是雪上加霜,调控成本似滚雪球样不断增大。
据介绍,加拿大作家阿瑟·黑利所著描写美国经济的小说《钱商》被誉为金融从业人员之必修书。该小说中的主人公银行营业部助理迈尔斯·伊斯汀深谙货币史,经常借古讽今。该书说他在讲到13世纪蒙古皇帝忽必烈发不出军饷,用木板制模,滥印军币,引发史上首例通胀时,就曾幽默地说,“眼下美元也正在蒙古化”———忽必烈版———史上初级版“量化宽松”政策。
应该说,蒙古国的“美元荒”与上述小说中所讲的“美元‘蒙古化’”(量化宽松) 密切相关。自金融危机爆发迄今,美联储以“超常规”方式,三次向市场注入3.58万亿美元头寸,对缓和美国经济下行压力、避开“流动性陷阱”确有一定实效。但美元泛滥,且受美联储利率收放信号诱导,或呼啸而来,或扬长而去,致使蒙古等诸多国家的货币政策陷于两难。
细分析,美联储的“量化宽松”政策对世界经济影响巨大,给包括蒙古在内的广大发展中国家经济埋下一系列风险与隐患。在今后较长一段时期内,其“量化宽松”之进与退、放与收,势将在相当时期内簸弄金融市场跌宕不停。经济气候如此恶劣,蒙古经济怒海行舟,确需当政者兼顾远近,开出治策良方,既求眼下托市稳定增长,又谋长远固基添加动力。
为善后,蒙古国总理额尔登巴特近日推出一揽子经济复苏计划,其中包括削减工资、减轻债务以及设立负责招商引资的专职机构等等。尽管仅是治标之举,但火烧眉毛,不得已而为之。毕竟2016年须偿还5亿美元“成吉思汗债券”,政府部门等米下锅,塔温陶勒盖煤矿和奥尤陶勒盖铜矿两大合资项目也需尽快上马。
长久看,蒙古国应打破地理宿命论的束缚,贴近全球市场,尽可能利用互联互通网络,建立经济特区,以吸引全球供应链落地,组建产业集群、扶植农产品加工和可再生能源产业,以提高出口产品的价格与非价格竞争力;加快推进“草原之路”与“丝绸之路经济带”、“跨欧亚大铁路”对接。
(作者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原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