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新泽西州的一家幼儿园里,孩子们十分惊讶地看着机器人朋友,机器人的到来激发了他们极大的兴趣。东方IC
王薇
初到美国,我迫不及待地把不到三岁的小儿臭当送去了一家当地幼儿园,希望他能尽快适应英语环境。美国幼儿园大多数是私人运营,除了教会幼儿园和家庭幼儿园之外,普遍收费高昂。以臭当所在的幼儿园为例,每周的学费是300多美元,折算成人民币每月花费近万元。这个价格在国内完全可以上到比较优质的幼儿园。但当我带着性价比这杆秤去衡量的时候,发现现实有点残酷。
孩子入园第一天,父母的心情多少有些忐忑。傍晚,当我走进教室去接臭当时,看到了一幕惨烈的情景。只见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坐在地毯上,老师无可奈何地在一边陪着他说话。因为语言不通,他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一看见我,臭当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大喊:“要喝水!要喝水!”他渴了整整一天,没喝一滴水。原来在美国幼儿园,老师不会提醒孩子们喝水,也不会有人定时为他们倒水。小朋友如果要喝水的话,需要自己去水池边接自来水喝。水池很高,小朋友要自己
搬来小凳子踩上去。水池边摆放着一排一次性杯子和一些纸巾。对于不到三岁的孩子来说,自己接水难免洒出来,这个时候就会用到纸巾。用过的纸巾还需要他们去找垃圾桶扔掉。自己的需求自己解决,别人不会为你负责———这是美国幼儿园的生存法则。
有一次,我提前去幼儿园接臭当,正好是午睡时间。我站在走廊里透过窗户看见他躺在一块小小的防水板上 (这是他们的床),衣服和鞋都没脱,枕头踩在脚下,毯子滑到了地上。老师丝毫没有帮忙盖一下的意思。我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结果引起了国内妈妈们的愤怒,纷纷建议我去投诉老师。但事实是,当时副园长正巧从教室里出来,她热情地邀请我进去等臭当醒来。美国老师觉得这样没有丝毫不妥,孩子不盖毯子是因为太热了,为什么要强迫他盖呢?想要脱衣服鞋子睡觉自己脱就是了,起床再自己穿好。事实上,午睡时用的枕头和毯子也是小朋友自己动手整理的,老师只在他们实在搞不定的时候才施以援手。相似的理念贯穿着他们的日常,吃饭、学习、如厕,事事如此。了解并完成自己的意愿,是臭当在美国幼儿园学到的重要一课。
入园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臭当身上出现了一些改变。他开始对很多事抱有自己的主张,去图书馆要自己选书,家里多余的灯他会去关掉,从超市回来他一定要帮我把购物袋拎到厨房。虽然有时会因为过于执着而违背大人的意愿,但我也很庆幸他将来应该不会是一个“妈宝”。
很多朋友说,臭当很幸运,可以逃离残酷的国内竞争。但其实“牛娃”“虎妈”们的故事也会影响我对臭当学习的判断。因为语言障碍等问题,他对老师讲的故事、唱的歌不感兴趣,对老师布置的手工置之不理。看到其他孩子的作品摆放在教室里,却惟独找不到臭当的,我相信换了谁都会焦虑。鉴于对他说教的作用不大,我只能去找老师解决这个问题。根据老师的描述,其他小朋友在听故事做手工的时候,臭当总是自己一个人绕着教室走来走去,或者选一个玩具在一旁默默玩耍。他们理解我的焦虑,但也安慰我需要再耐心一些。因为抛开语言障碍的因素,有一部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确实就是在“动”中学习的。虽然他们答应会再努力多做几次引导,但也表示,肯定不会强迫孩子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总有老师特别有心地来向我汇报臭当的点滴进步。比如,他会完整地唱下一首英文歌了,他会用英文说“1+1=2”了……白天,我还会收到一些臭当独立翻看原版绘本或是信手涂鸦的照片。我发现,相比学业方面,美国的老师们更喜欢与我交流臭当白天玩得怎么样,比如接球游戏玩得很疯,在雪地里玩滑梯笑得很欢,缠着老师要玩他的胡子,诸如此类。这也在提醒我,是不是要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臭当这一阶段的成长。
转眼臭当上美国幼儿园已经快4个月了。他的英语还是只限于蹦几个单词,用No(不)、Mine(我的)、More(多一点)包打天下。但他似乎学会了用超越语言的方式与别人交流,用拥抱、亲吻、击掌找到了好朋友。臭当的手工作品依然很糟糕,拿着画笔也总是磨磨蹭蹭。但在游戏时,他似乎意识到了有指令、规则这类东西的存在,学会平等地参与,慷慨地分享。这些成长不如多会几句英文、多算几道题来得直观,很容易就被忽视了。所以作为家长,我也在慢慢放下性价比和得失心,学着更细心地去观察他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