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近来频频升温。不久前,《小说界》宣布转型,将主打短篇小说,左图为今年首期封面。右图为上月出版的余华短篇小说集《我没有自己的名字》封面。
■本报记者 钱好
多年来,对长篇小说的偏爱和倚重,是文学界普遍存在的现象。但这一境况目前正在悄然发生改变。新年伊始,老牌杂志《小说界》宣布转型,让短篇小说“唱主角”;九久读书人的“短经典”系列已先后推出77本短篇小说,上月还出版了余华的短篇小说集;马原时隔20年首度“回归”短篇小说的新作也刊登在今年首期 《上海文学》 上。
这些现象的同时发生恐怕并非巧合。一个个短篇小说“回暖”现象的背后,是文学界对于重建短篇小说阅读氛围的努力。专家指出,短篇小说提供独特的艺术形式和审美经验,其成就和影响力不亚于长篇小说。在全民阅读的环境下,短篇小说的魅力,应该也正在让更多人看见。
重新认识短篇小说:不以长短来论艺术高低
长期以来,长篇一直是小说出版中的“香饽饽”。根据最近5年中“文学蓝皮书”《中国文情报告》 统计的数据,长篇小说的年出版总量高达四五千部,而短篇小说的生产却颇显冷清。巨大的反差背后,是相当一部分出版方基于“长篇比短篇卖得好”的判断所作出的倾斜。与此同时,许多作者、读者普遍将作品的篇幅与其重要程度、艺术成就挂钩,对短篇小说不太重视,这更加剧了小说阅读市场上的“长短失衡”。
在作家孙甘露看来,近期短篇小说频频升温,透露出文化各界重新关注短篇阅读的可喜信号。“不能以篇幅长短来论艺术成就的高低。重建短篇小说阅读,其实是重建对短篇小说的一种认识。”
他说,短篇小说是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往往能于波澜不惊的表面下构筑精彩的内里,在很小的体量、精致的结构中带来震惊性的体验。许多作家毕生就以短篇名世,像欧·亨利的小说往往有一个逆转的结局,契诃夫善于在平淡的文字下暗藏深意,爱丽丝·门罗书写的女性经验沉稳,安妮·普鲁笔下的家乡生活粗粝。在不同作者手中,短篇小说展现了丰富的样貌和无尽的可能,带来与其他文学样式全然不同的审美体验。80年代初引进的 《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 《英国短篇小说选》等作品,对中国的当代文学创作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促进作用,其影响力丝毫不亚于长篇小说。
也正因为如此,短篇小说更考验作者的艺术态度和写作功力。因为短,一个细节没写好就是失败,很难糊弄。作者的艺术独创性、语言能力、对生活的认识,都一目了然,丝毫造不得假。相比之下,目前长篇小说虽然产量很高,但其中存在不少滥竽充数、沽名钓誉之作。
重新阅读短篇小说:更为广泛多元的阅读需求
可喜的是,近段时间,短篇小说在图书市场舞台上常年“跑龙套”的角色,正在渐渐发生着改变。去年7月,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精选了方方、苏童、毕飞宇、孙甘露等当代知名作家的短篇小说代表作,作为“华语短经典”系列结集出版,收获了读者的一致好评。今年起,王安忆、迟子建、张抗抗、张炜等作家的短篇集还将在该系列后续中陆续面世。与此同时,截至去年已通过“短经典”系列先后推出9辑共计77册国外短篇小说的九久读书人,上月又推出了余华的最新短篇小说集《我没有自己的名字》。
同样的转变也发生在文学期刊。曾有业内人士公开表示:“越是大型期刊,越是愿意上长篇、中篇,短篇一般每期就一两个,当成是凑数。”但已有36年历史的传统文学期刊 《小说界》却在今年宣布全面转型,让短篇小说“唱绝对的主角”。新年首期 《小说界》约请了韩松、文珍等7位中青年作家,围绕“你还只是一位年轻人”的主题各写一部短篇小说。这样的短篇同题创作,会作为之后每期杂志的最重磅栏目加以延续。《小说界》 执行主编乔晓华向记者透露了如是转型的原因:“长篇小说在期刊发表后,最终大多会成书,短篇却未必。读者能看到原创短篇小说的途径,远没有长篇那么多。”因此,让短篇小说在杂志上高调亮相,一方面是想鼓励新一代作家进行短篇创作,另一方面,也希望给读者提供更多近距离接触短篇小说的机会,让这一文体长期以来被忽视的价值能够被重新认识。
当然,除了出版社、期刊的积极推介以外,重建短篇小说阅读氛围还需要更多人参与其中。“大至书展、读书会,小至个人,都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介绍国内和海外、经典的和最新的优秀短篇作品。”孙甘露认为,手机、平板电脑等全新的阅读工具,以及微信、微博等多媒体渠道,也为短篇小说的阅读推广提供了助力,但最关键还在于健康、全面的阅读理念的普及。在他看来,短篇小说重新焕发的活力,正是在倡导全民阅读、建设书香社会的大环境中,读者更为广泛、多元的阅读需求下,应运而生的可喜改变,其未来的发展也十分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