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善近照。 本报记者 陈龙摄
■文汇报首席记者 唐闻佳
■李康善说:“再好的技术创新,没有产业化,就等于没有这个技术!”
谈及技术创新,香港科技园公司生物科技产业群主管李康善最津津乐道的还是卢煜明与他的无创产前诊断。卢煜明在世界上第一个发现母体血浆内有胎儿的脱氧核糖核酸(DNA),因此获封基因检测“教父”。他的无创产前诊断技术已在十多个国家应用。在李康善看来,这正是香港在十多年前布局技术创新的成功个案。
“一座城市没有技术创新,光靠金融,会很危险。”这是李康善游走在中外技术创新前沿的心得,也可说是香港经验——因为这点认识,催生了香港科技园。
建设14年,香港科技园已成为香港规模最大、最领先的科创培育机构,汇聚了孵化器、中小型公司以及“大佬级”科技公司,被国内业界誉为“身边的翻版硅谷”。
“经济变化,一切化为乌有”
香港为什么要做技术创新园区?
“此前,香港从金融、楼市、旅游市场积累了大量金融资本,但是经济一有变化,这些都会瞬间化为乌有。”李康善说,上世纪90年代中期,香港开始意识到金融大发展背后的隐忧,“长远来说,没有技术创新,城市的发展就会成问题——总有一天香港会被掏空。”
这种担心在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后尤甚。香港业界深刻认识到,香港要从以加工、贸易为主转变为依靠科技提供高增值服务。“当时,高锟等在港科学家站出来呼吁,认为香港要大力推动技术创新。”李康善称,香港为此专门请美国加州的专家来评估香港的科技发展定位。
“互联网创新很火,机器人也很火,但是香港为什么一开始都没有涉足这些?因为我们认为一座城市要发展科技创新,第一要考虑自己的优势,第二要对接国家战略。机器人、互联网创新在内地已有不少优秀公司在做,不缺香港。香港的优势在生物医药,我国的新药创新与国际也有较大差距。”李康善称,2001年香港科技园成立,定位为“大中华区和亚洲科技中枢”,以提升香港核心竞争力。其中,生物创新成为园区“重头戏”。
不仅是大房东,而且是“超级联系人”
目前,欧姆龙、富士通、杜邦、飞利浦、飞思卡尔半导体等跨国企业研发中心以及一大批中小型创新企业在香港科技园集聚、成长。“香港科技园已有600家公司入驻,除了40家生物医药公司,还形成了环保、工程、机械、高级材料等技术公司的综合创业园。”李康善补充说,园区不仅有“大鱼”,还有大量富有活力的小微企业,“哪怕他们只有一点点创意。”
鼓励创意,源自科技园的独特服务理念——跟踪到底。“你不能把企业引进来后,就跟他说‘BYEBYE’,再也不管他们了。”李康善称,科创园区除了市场化、自由竞争优势外,还要起到信息沟通、政府桥梁等作用。“新创小企业缺钱,你得给他们找天使资金;做出了样机,得给他们找测试机构;要改进技术,就帮他们联系大学。企业做大了,会遇到政府流程审批问题,你得派人跟进。”李康善说,这都是香港科技园在做的。此外,还有令人想不到的更琐碎的事:组织公司去外地参加展会、大赛——推销也是产业化很重要的工作。
“科技园不应该只是物业公司,靠出租写字楼盈利。”李康善说,香港科创园一大定位就是“超级联系人”,在园区里形成综合配套服务,包括投融资、帮企业做政府公关、知识产权保护等。仅投融资方面,香港科技园公司近年来就促成172宗投资配对,涉及总投资额1.4亿美元。
李康善也是一名生物医药科研人员,因此更深悉“超级联系人”对技术产业化的重要性。“我在波士顿做过一家生物科技公司,两个诺奖得主是创业者,背景很强,但这家公司始终没有很好的商业概念,直到请来一个专业的管理人员。这说明从学术界到市场还有很大的距离。”
李康善直言,香港有类似问题,这些年在顶尖期刊发表论文很多,但大多不能变成成功创业。“再好的技术创新,没有产业化,就等于没有这个技术!”李康善说,培养不同专业的“超级联系人”推动产业化很有必要。
不出“科技小城”,满足所有生活需求
问题是,一座创新园区真的干得了这么多事?都是政府拨款?“恰恰不是,香港科技园起初是政府出资,给了几栋楼,给了一块地皮,但很快,政府就不再投钱,园区进入自我造血进程,自负盈亏,我们的人不拿政府的工资。不仅如此,园区还形成了自己的风投与基金公司,这在国内园区都是很少见的。”李康善称,香港科技园的最大特点就是机构法定的投资运营管理模式。香港科技园根据专门的机构法律《香港科技园公司条例》成立,科技园享有独立的人事权与财权。这种由政府投资、公助民营、市场化的园区营运和管理,实行公益性与市场化相结合的运作机制。
“如今,香港科技园的收入除了公司的租金,还有餐馆、便利店、公寓等配套设施的营收。”李康善称,这种“科技小城”的概念让创业者实现“不出园区满足所有生活需求”,诸如小单元公寓还以相对低价租给年轻创业者,让年轻人不要被香港的高房价“吓跑”。李康善说,科创园就要为创业创新者扫清学术之外的一切难题,让他们“一门心思去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