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54年开始,我就一直给毛主席当厨师
我第一次见到毛主席,是在1953年。那一年他到浙江视察工作,住在杭州市的刘庄,我在那里当厨师。记得那天我正在河里弄鱼,有一伙人走过来。我抬头看见,走在前面的一个人个子很高,气度不凡。好像在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他问我:“你在干什么呀?”
听口音,是湖南人。我还在想,这是谁呢,怎么这么眼熟?竟一时忘了回答他的问话。旁边的一位省里的负责同志说:“主席问你话呢!”
主席?这就是毛主席?我这才想起毛主席的画像。是啊,这正是毛主席呀!我甩甩手上的水,不知说什么好。想起他刚才的问话,忙回答:“我在弄鱼。”
毛主席说:“注意,不要掉下去。”
我说:“没事,没事。”
主席又问我:“你是哪里人啊?”
“绍兴人。”
“哦,你是鲁迅的老乡嘛!”
大家都笑了。
主席继续散步去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好像不相信似的,自言自语:“这就是毛主席吗?!”
你们不知道,我们那时见到毛主席的激动心情。那一晚,我一点儿都没睡着。没想到毛主席那么平易近人。
也就是这一次,我给毛主席烧了鱼吃。主席说好吃,所以后来他们才提出要我到北京当厨师。
1954年我来到中南海的。来的时候正是春天,中南海边的柳树刚刚绿,在中南海待了一个来月。我是南方人,对北方的气候和生活都不大习惯。主要是太干燥,再加上到中南海上班有严格的纪律,没有事也不能外出。所以,我干了二十来天,就不想干了,我想回到浙江杭州去。
我再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盛夏七月了。中央的主要领导人都到北戴河办公去了,我也很快到了北戴河,继续为毛主席服务。记得当时有四个人为主席搞饭吃。我一个,李希成一个、廖冰夫一个,还有一个何贵友同志,他是打杂做些零活儿。
从此以后,我就一直给毛主席当厨师,直到他老人家逝世。
给主席当厨师,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毛主席特别喜欢吃葱、姜、蒜一类有刺激性的食物,如果桌上没有辣酱、蒜泥一类的东西,主席就说菜没有味道。还有主席特别喜欢吃肉,红烧肉、扣肉、米粉肉、肘子都喜欢吃。
说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毛主席不喜欢吃海味,什么海参啦,鱼翅啦他都不爱吃。相反,对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老百姓喜欢吃的东西——什么泥鳅啦、猪下水啦,他老人家都特别喜欢吃。在别的首长家里端不上桌子的东西,我们这里都照吃不误。
先说猪肉。你们都知道主席爱吃红烧肉,可你们不知道,他还特别爱吃猪肚也就是猪的胃。猪肚头比较厚,还是脆的。我做的水爆肚头,他很爱吃,而且要用碗装,不能用盘装。再说鸡,他爱吃辣子鸡丁,还爱吃鸡头、鸡爪子、鸡脖子。记得一次给他做了鸡,把那些头啦爪啦的都扔在了一边。菜端上去后,他说话了:“这鸡怎么没头没脚哇?”送饭的同志说,他们给扔了。主席笑着说:“该是大师傅给吃了吧?”从此以后我们给他做鸡,都是整个儿的。到了晚年他很喜欢吃杭州的叫化鸡。经常是一高兴就叫秘书告诉我:“来一只叫化子。”
主席的个子大,却喜欢吃小鱼,在玉泉山时,我们到河沟子里给他捞小鱼。小白条、鲢子啦,最大的也不过手指头大小。放在面里滚一下,再放在油里一炸,拌上点辣椒主席吃得非常高兴。还有他对鱼头很有兴趣,经常喝鱼头汤。有一段时间,外地给中南海送了一些胖头鱼,我们就养着,专用鱼头给主席做汤喝。对了,你们都没有吃过鱼肠子吧?毛主席就喜欢吃炒龙肠——就是大青鱼的肠子。那东西一般人才不吃呢。有一阵子老人家传话说想吃鳅鱼,也就是泥鳅。这可有点叫我为难,别看我是正经厨师,还真不会做泥鳅。我就试着先用开水烫了再烧着吃。没有想到还受到了老人家的夸奖。毛主席不爱吃大虾,有一次人家送了大虾来,他只尝了一下。相反他最爱吃小河沟子里的虾米。而且吃法也简单,就用萝卜丝炒着吃。我们炒了小虾,他吃了特别高兴。
有些小事情,我的印象还是蛮深的
有一次我把菜做咸了。主席叫卫士把我叫了去。我不知怎么回事。到主席屋里,他放下手里的书问:“你这个师傅姓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说:“主席,我姓韩啊!”
他一脸严肃,说,“我看你这个师傅不是韩师傅,变成咸师傅了!”
我这才明白,是菜烧咸了。
还有一次端上去的菜又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我心里犯嘀咕,是不是菜不对味了呢?问尝过菜的管理员,他说菜的味道是对的。到了晚上卫士又来取菜,我问他,主席是不是嫌我烧得菜不够味了?卫士说,主席什么也没有说。我说,那你就问一问。
谁知晚饭主席还是只吃了几口。我心里更加不安了。第二天卫士过来,我急忙问他。他说:主席说了,告诉韩师傅,不是他做菜有问题,是这几天我心里有事,一点儿都不想吃,过几天就好了。
我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有段时间,毛主席活动特别多,体力消耗也大,所以胃口特别好。有一次给他做了米粉肉,整半斤,他吃了个干干净净。第二次又给他做了六块,他又吃光了。护士长吴旭君跑来说:“韩师傅,你知道主席说什么了吗?”我说:“不知道哇。”
“主席说,大师傅真小气,舍不得给我吃。”
“六块不少了。”
“你还可以适当地再加一点儿。”
后来,给他老人家做米粉肉,总要做十几块。
还有一次,我们在专列上烧饭。南方天气太热,又没有空调。我光着膀子只穿一条大裤头。
主席推门进来了。我很不好意思,赶忙找衣服。主席笑了,说:是太热了,你下去休息一下。
我说:这怎么能下去呢!大家都笑了。
去世前的一年多时间里,主要食物就是炖鱼头
毛主席晚年的饮食习惯有所改变,但改变不大。他去世前的一年多时间里,主要食物就是炖鱼头,用鱼头炖豆腐。一次用一只新鲜胖头鱼的头,用微火炖出白汤来。他平时只吃两顿饭。那个时候渔业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所以先是用中南海里的胖头鱼,后来就用北海里的,也从外地买过。
主席很固执,他的病情严重后,医生主张上鼻饲,他坚决不干。后来上了鼻饲,也是我和吴连登还有北京医院来的一位营养医生一起,按照科学的比例,配好送过去。我记得当时唐闻生他们从丹麦买了一台粉碎机,我们把食物粉碎了,再送到他那里。
最后一次给主席送饭,是9月8日。也是我们搞好了送过去的。医生说,老人家还看了几分钟的书呢,谁知9号他就走了。唉,这个老人家,到死还是离不开他那些书啊。
——摘编自《红墙知情者说》 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
作者:韩阿富口述 董保存记录
编辑:周怡倩
责任编辑:张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