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葵花》周华欣著中西书局出版
闵诗卉
这是一个处处讲“创业”“风投”“自媒体”“阅读率”的时代,它如同一个巨大的涡轮,疯狂旋转,甩掉它认为没有意义、没有作用、没有生产力的东西,比如诗。
可写诗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夕阳西下,一阵微风吹拂着田野,是多么久的原因在这里积累”……每个字、每句话,凝结了创作者的情感,凝缩了长长的语句。
诗为何被抛弃?因为诗歌没有任何生产力,不能成为软文,不能变成“微信体”宣传产品,不能变成转发率、阅读率。而且诗歌太花时间,很多时候读一遍还读不懂。
诗人更似即将绝迹的动物。你要是说自己是“诗人”,仿佛是很可笑的事。但也有人逆时代的潮流前行,比如冯唐,他在百度百科的介绍中,第一个身份是“诗人”,然后才是“作家、医生、商人、古器物爱好者”。在他看来,“诗人”是骄傲得不得了的字眼,呈现着中国汉语最鲜活的创造力。
确实,诗人的创作是一种了不起的语言艺术。《毛诗-大序》载:“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南宋严羽《沧浪诗话》云:“诗者,吟咏性情也。”所以,写诗的人,值得我们尊敬。
比如——周华欣。
作为一个正职和艺术、诗歌、文学创作并无关系的人,周华欣笔耕不辍,除了是对生活的一种记录,我更觉得,他是对自我的严格要求。一件事情、一种情感,要用优美的语言表达出来,本身就非易事。“写作是一项苦行僧的工作”,不在网上打游戏,不在电视机前看综艺节目,却趴在书桌前,一字一句地写诗,了不起。
更何况,周华欣的诗写得如此优美,让人感动。
他是怎么表达时光匆匆而逝,无可追回的惋惜——“去年的春联/在风里匆匆赶路/翻转、飘荡、滞留/去年的春联/多少双手/抚慰过的祝福/梦想的翅膀/在无人看到的黑暗里/谁也留不住时光/留不住/幸福的烟花/就像许下的承诺/来不及兑现/就被遗忘。”
参观鸟巢,他用凝练的字眼,写下参观的感受——“生长在/城市心脏/最贴近大地的胸膛/以鸟的名义/我们为漂泊/寻回故乡/四面八方的人/五彩斑斓的鸟儿/飞过来/飞进来/怦怦/怦怦……”
他写七月的思绪——“月光/小猫一样/跃上窗台/让我相信/美好的感觉/哪怕只是一瞬……如果你懂我/也会听出/有同一首歌。”
文学的标准很难量化,但有一条金线,一部作品达到了就是达到了,没达到就是没达到。对于门外人,若隐若现;对于明眼人,一清二楚,洞若观火。“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何为好诗?有两个较有意思的说法:一位美国诗人说,“一首好诗会让我的脚后跟都有感觉”;另一种说法:“像一个小盒子一样。听到它,好像听到吧嗒一声,这个盒子关上了。那它一定是首好诗。”前者说的,是诗会调动我们全身心的感官,都参与来领受这首诗;所谓“小盒子吧嗒一声关上”,是内容和形式达成了高度统一。
一首好诗,起码有两个指标:提供了独特的审美经验;提供了独特的表达方式。两者是不可分的。传统诗要求韵,就是有余韵。所谓“吧嗒一声”,讲的是独特的经验和独特的表达,在形式这个层次上达到了高度统一。这样的诗就是好诗。中国古典诗歌,有些读来忍不住扼腕击楫。这时候,一定是全身心被发动起来了,比如杜甫的《秋兴八首》,就有“吧嗒一声”的效果。
周华欣的诗歌,虽然没有杜甫的情怀壮阔,但也让人的思绪泛起秋潮,情绪忍不住随着他的字句荡漾开来。这样的诗,就是好诗。
要着重指出的是,无论是诗歌还是散文,文学创作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手写我心”,讲究情感的真挚。周华欣在这方面是优秀的表率。他的诗歌,很多和日常生活密切相关,比如之前提及的参观鸟巢,听儿子弹琴,看电影《画皮》,在波士顿游历……都可以变成他引发诗兴的缘由,让人读来感到真挚、真切,充满了真情实感。
这个时代虽非诗歌的时代,也不是盛产诗人的时代,但我们幸好还有像周华欣这样坚持写诗的人,让我们知道文学的传统并未没落,还是有人在默默坚守着文学的力量,诗歌的力量。
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这个时代还有人写诗吗?写诗还是时髦的事吗?
答案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