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教育》
[法]爱弥儿·涂尔干著
陈光金、沈杰、朱谐汉等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张静
涂尔干的《道德教育》,既是一部教育学的名著,也反映了他的社会学成就。要理解这部著作的重要意义,必须要放置在一战甚至更早前的德法战争历史语境中加以考察。1870年法国的军事挫折深深伤害了法国人的民族自尊心,一些法国知识分子对此做出的回应是:如果要让法国重振旗鼓,加强和改革公民教育,使之走向教育现代化乃是必由之路。因而,国家意识在《道德教育》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国家意识在教育过程中具体地显示为公民教育。涂尔干认为,教育应该培养国家意识和集体观念并付诸实践。公民性是一种国民身份意识。公民教育必须拥有强烈的国家意识和集体主义导向,必须强调有机团结。在这里,涂尔干需要面对法国启蒙传统的挑战。启蒙思想家诸如孟德斯鸠、卢梭、伏尔泰等人在积极地批判专制主义、宗教愚昧的时候,在宣传自由、平等和民主的时候,把个人主义放在了中心位置。那么,如何调和集体与个体之间的关系呢?涂尔干的答复是:个人只有在国家宏观视角下才能得以发展。社会分工导致个人意识变得原子化,这就凸显了有机团结为基础重新组织社会的重要性。换言之,只有在集体中,通过有机团结,个人意识才具有意义。而从儿童时代就必须推行的公民教育为社会整合提供了经验基础与催化功能。这样的公民教育必须让我们认识到,人在理想社会中生存意味着自我的实现。这并不是说个人应该在社会中丧失自我,而恰恰相反,个人的发展不应处于真空中,而是在现实社会中体现其自我价值。只有充分保全个体意识,集体意识在有机团结中才更具有意义。
那么,应该如何进行公民性培养呢?涂尔干将道德教育放在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上。涂尔干认为道德有三个要素:纪律精神、对社会群体的依恋和自主精神。纪律精神包含两个方面:以行为准则为特征的规律性和对权威的认可。涂尔干通过惩罚这一实践讨论了这些因素。违反纪律是逃避团结性的表现,而惩罚是用来确认违反规则的情况下所采取的措施。惩罚的本质功能不是使违规者赎罪,或者通过威胁去恐吓可能出现的效仿者,而是去维护良知。因为违规行为能够并且必然会搅乱信念中的良知。另一方面,涂尔干又阐述了学校权威的重要性。学生必须遵守规范,学会履行义务。这种训练如果在家庭中进行可能是非常不完善的,必须转交给学校来完成。事实上,学校有一种能预先决定学生行为的完整规范体系。学生必须按时上课,完成家庭作业,同时拥有适当的行为举止。因此,学生需要承担许多义务。所有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才得以构成学校的纪律及权威性。正是通过对学校纪律的实践,才能够在学生心中树立学校的权威。
道德的第二个要素是对社会群体的依恋。什么是道德层面中好的行为?构成这一行为的要素是什么?从根本上来看,道德目标也是社会目标。道德行为以集体利益为前提。在此基础之上,教育的角色显然是批判性的。涂尔干认为,法国人过度自由主义,缺乏团队合作精神,做事不关注他人感受,处于道德真空状态。他提出,教育的任务是从孩提时代重建集体的核心价值观、道德性、集体精神和团结性,因为这样有利于社会的道德重建和法国的民族复兴。社会生活的起点也是道德教育的起点。不过道德依然存在程度上的差别,因为不是所有的人类社会都具有相同的道德价值。道德教育具有把学生与社会联结起来的功能。
至于自主精神,涂尔干强调道德教育既不是布道,也不是填鸭,而应当具有解释性。学校的教师不应该无休止重复道德信条和规则,从而把这些条条框框植入到孩子的头脑中。相反,学校的任务是引导孩子理解他们的国家和时代,使他们具有社会责任感,同时促使他们自觉参与到集体事务中去。涂尔干主张学校对于个人的培养其目标是为了实现家庭和国家融合,与此同时又不丧失个人兴趣发展的可能性。
显然,国家在涂尔干的思想中占有重要地位。因为社会存在决定道德教育的角色。涂尔干认为不容置疑的是,没有国家就没有公民。既然教育是基本的社会功能,国家就不能对此不闻不问。相反,每件事情在一定程度上都与教育有关。道德准则应该由政府制订,并通过学校进行讲授和传承。涂尔干相信,信念能够更好地提升现代工业社会的文明水平和实现法国的民族复兴,因此,学校有义务在孩子们年龄尚小并且心门向任何事物敞开的时候灌输这种观念。他强调“孩子的心灵是块处女地,我们在上面播下种子,种子一旦生根,就会自行成长起来”。
在法国,我们可以看到国家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是国家将孩子从父权统治和家庭暴政中挽救出来,是国家使公民从封建奴役中解脱出来,是国家使工匠从行会压迫中解放出来。在一定程度上,《道德教育》的不少观念变成了法国公民教育的现实。
对我国来说,当前社会正处于转型时期,也在一定程度上出现了涂尔干所说的道德真空状态,社会舆论高呼当前“道德滑坡”,国人道德素质低下,道德教育现状受到人们的指责。涂尔干作为社会学家,他着眼于个人与社会的关系来研究道德教育问题,其独到见解对加强我国道德教育的建设无疑具有重要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