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画原来要看这里》
[日]宫下规久朗著
杨明绮译
湖南人民出版社
圆山应举《百蝶图》,一七七五年,日本水户德川博物馆。
维梅尔《情书》,1669-1671年,荷兰阿姆斯特丹国立美术馆。
《最后的晚餐》,六世纪初,意大利拉文纳新圣阿波里内尔教堂。
蝴蝶:人类灵魂的化身
爱神丘比特拥抱少女赛姬,亲吻她的额头。这时,赛姬从沉睡中醒来,头上有只蝴蝶翩翩飞舞。这是丘比特因为母亲维纳斯吃醋而和赛姬两人历经各种磨难后,最终共结连理的情景。
破茧而出的蝴蝶犹如脱离肉体的灵魂,自古以来便象征着人类的灵魂。“赛姬”在希腊语中有“心灵”“灵魂”的意思,所以法国画家热拉尔在少女的头上画了一只蝴蝶。在文艺复兴时期,丘比特与赛姬的爱情故事被人文主义者认为有着灵魂追求爱的寓意,是文学与艺术创作上非常受欢迎的题材。
与热拉尔同为法国新古典主义派的雕刻家萧德也曾以此为题材,描绘丘比特蹲低身体,想轻轻捉住蝴蝶的模样。另外,西方也有不少以幼儿耶稣抓着蝴蝶为题材的画作,这时的蝴蝶则象征着灵魂的复活。
蝴蝶在日本某些地区被认为是怨灵的化身,被视为不祥之物。江户时代(1603~1867)本草学曾经流行一时,当时人们开始观察各种蝴蝶,绘制成图鉴,知名画家圆山应举就写生过各种蝴蝶,留下集大成的画作《百蝶图》。
其实不只是蝴蝶,日本人自古就对昆虫十分敏感,所以有许多以昆虫为绘画主题的创作。夏天扑流萤,秋天看蜻蜓飞舞、聆听虫鸣。西方人缺乏这些感受,所以蝴蝶多半是画在静物画一隅的配角,或是停在花卉和水果上,当作画面的点缀。
荷兰静物画家阿德烈安·寇德有幅欧楂上画着一只蝴蝶的作品,欧楂是果酱与水果酒的重要原料。这幅画散发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静谧氛围,在寂静中飞舞的蝴蝶则是灵魂的化身。
癌症末期医疗先驱伊丽莎白·库伯勒- 罗斯在其著作中曾经好几次提到,在探访波兰麦达内克的纳粹集中营时,看见墙上被人用指甲或石头刻出的蝴蝶图深感惊讶的心情。在临死之前,被囚禁的人们将自己比喻为破茧而出的蝴蝶,祈求灵魂永生,可谓超越艺术的艺术。
书信:身后画暗示信件内容
手上拿着乐器的妇人接过女仆手中的信件。画中的女仆面带微笑,想必捎来了什么好消息吧!但好消息有许多种,为什么维梅尔的这幅作品会命名为“情书”(The Love Letter)呢?妇人身后的画是一大线索。
这是一幅描绘船只行驶在海上的画作。远扬的船在荷兰代表情人,而《情书》的背景画了一幅关于船的画作,可见这封信是封情书。
十七世纪中叶,荷兰流行起以信件为题材的画作,就连作品不多的维梅尔也留下了六幅女性读信、写信的画作。
当时邮务制度改良,教育水平提升,识字率也随之增高,人们开始热衷写作、习字。1648年出版的书信范例集《现代秘书必携》再版十九次,成为畅销书,而情书也成了恋情的象征。
与维梅尔同期的画家梅特苏也画过一幅作品《读信的女人》(Woman Reading a Letter),画中的女性正在读信,而拿信给她的女仆则刻意拉开布帘,露出一幅船画,暗示妇人手上拿着的是一封情书。
然而,信件也不全是捎来幸福的消息,荷兰画家迪尔克·霍斯笔下描绘的可能就是收到情人分手信的情景!画中的女人一脸愤怨地撕毁信件,身后还挂着一幅画,画中的船遭遇暴风雨而倾覆。这里的暴风雨代表着内心的纠葛与不幸。
众多关于“最后的晚餐”的画作里,为什么餐桌上摆放的总是鱼?老虎为什么鲜少出现在西方名画中?如何从画作背景来断定妇人手中信件的内容?猿猴、蝴蝶、葡萄、向日葵、月亮……日本知名美术史家、神户大学教授,被称为日本卡拉瓦乔研究第一人的宫下规久朗,教你从六十六种日常事物中解读名画背后的秘密。不仅解说年代久远的西方名画,作者还从日本文化出发解读画中意象,让同为东方文化体系下的中国读者也能从中获得解密线索。
鱼:象征耶稣基督
日本是全世界最爱吃鱼的民族,自古就将鱼视为重要食材;但在欧美,肉类的需求量却远胜鱼肉。
自古以来,鱼就是耶稣基督的象征,取希腊文“Iesous Christos Theou Huios Soter(耶稣/基督/神的/儿子/救主)”的第一个字母,就能拼出“鱼”(Ichthus)这个单词。在基督教遭到迫害的古罗马时代,鱼的图案就像暗号一样被当作基督教的象征。那时,十字架还未成为基督教的象征。
在以色列北部加利利一带活动的耶稣,收了不少在加利利海边捕鱼的渔夫作为门徒,所以《圣经·新约》常出现吃鱼的场景。在捕鱼的神迹中,耶稣命令彼得捕鱼,结果渔获多到连渔网都破了。在“五饼二鱼”的神迹中,耶稣仅靠两条鱼和五块饼就喂饱了五千人。
耶稣和使徒们算是中东、近东地区少见的吃鱼的居民,所以鱼也被视为神圣的食材。复活节前四十天是称为“四旬期”的斋戒期,禁止吃肉,但可以吃鱼。直到现在,意大利和瑞士等地仍保有周五吃鱼的习惯,因为耶稣被处刑的当天正好是周五,所以周五被定为圣日。
在艺术方面也是如此。鱼被当成是耶稣的象征,所以在基督徒的地下墓室壁画中,鱼常是“最后的晚餐”的主菜。耶稣与门徒们在耶路撒冷共进“最后的晚餐”时刚好是逾越节,照理应该是吃羊肉,但在以达·芬奇为首的众多画家的作品中,餐桌上画的却多半是鱼。
保罗· 克利 的《鱼的循环》(Around the Fish)以及其他作品都有着难以理解的深意。画中鱼的四周画着十字架,或许这条鱼暗喻的就是耶稣。
相较于鱼在西方艺术作品中只是食材的象征,东方自古以来就常在艺术中表现水中洄游的鱼、贝类。宋代以后,中国江南地区流行起称为“藻鱼图”的水墨画,日本则在江户时代开始流行,但像鱼拓这类独特习惯,则是江户时代后期才开始出现。
有别于西方将鱼视为静物与食材,在东方艺术世界中,鱼是充满生命力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