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
■高亚平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陈忠实先生去世已经五天了。太阳依旧每天升起,世人依旧每天忙着,而我的悲痛也在逐渐淡去。但对先生的追思,却一日也没有减退。先生沟壑纵横、满是沧桑的脸,一次次浮现在我的脑中;和他多年间的一些点滴交往,也不断地在记忆里复活、映现。
我和陈忠实先生的交往较早,当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这全得力于我的先生、文艺评论家王仲生教授,他们是多年的挚友。和陈先生认识后,随着交往次数的增多,我对先生的人品和文品,也就逐渐有了一些了解。
陈先生为人宽厚、质朴,生活简单、随意,属于真正的关中男人,当然,亦属于君子。其平日除了读书、写作外,还爱喝两口西凤酒,爱抽雪茄,爱听秦腔戏。这些,在和先生的多次小聚中,都一一得到了佐证。记得是1996年前后吧,我大妹夫的一位大学同学要在西安大雁塔附近开设一家保龄球馆。他不知怎么得知,我和陈先生相识,便想通过我,让先生给保龄球馆题一个牌匾。我当时也是不揣冒昧,贸然找到了省作协,找到了先生,并把此事对先生说了,没想到,先生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他让我在纸上留下了要题写的内容,并叮嘱我过两天来取。但待我两天后去取题字时,先生却怎么也不肯收润笔费,连连推说下次吧,这让我一下子为难了。我当时灵机一动,跑到外面的商店,买了二十盒王冠牌雪茄和两瓶西凤酒,送给先生,先生竟愉快地接受了。这让我异常地开心。
因为自己也写作的原因,平日里,我喜欢读文学书籍。陈忠实先生是本土籍作家,声名又满天下,读他的作品,就成了我的首选。不夸张地说,陈先生的作品,我几乎全部读过,从早期的《乡村》《到老白杨树后面去》《康家小院》《蓝袍先生》《四妹子》,到后来的《白鹿原》《李十三推磨》《日子》,还有他的散文集《生命之雨》《接通地脉》等,我均仔细研读过。有的作品,我甚至一读再读。陈忠实的作品受柳青、巴尔扎克影响较大,叙事宏阔,历史感强,语言厚重、筋道,尤其擅写人物。我觉得先生之笔,只要一沾到人物,马上就活泛起来,生动起来。我曾就此和先生交流过,他说他作品中所写的人物,都是他熟悉的人物,故而写起来顺手,活泼,生动。因喜欢先生的作品,我后来逛书店时,就四处搜求先生的书籍,找到了,就找机会请先生签上名,留作纪念。至今,我的书架上,还珍存着先生的许多签名本著作呢。
2009年春天,太白文艺出版社准备出版我的散文集《谁识无弦琴》,我想请陈忠实先生为我的新书写篇序。此前,我从熟人处得知,先生已有言在先,此后不再为人作序。因先生之前为人作序时,曾批评过某人的文章,某人不悦,颇有微词,先生得知,颇为不快。但在一次聚会时,我还是把此事说了。没想到,先生竟然痛快答应,这让我十分高兴。于是把书稿送给先生,半个月后,三千字的序言写竟,陈先生电话告知我,并让司机把手写序言复印件送到报社。我拿到序言的那一刻,很为先生奖掖后学的古君子之风而感动了一番。先生给予我的恩惠,可谓多矣。
暮春时节,本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而陈忠实先生竟离我们而去,这让我黯然神伤。拉拉杂杂写了这么点文字,也算是对先生的一点追思、纪念吧。
2016年5月3日晨